林朔回家后不顾母亲反对,与林诚一脉的林家人共商扳倒林建的计划,可似乎一切都太过顺利反而让林朔感到诧异。
林朔回家当天下午便遣林构和下人长工等人去自家叔伯家中共商计策,最初有人同意有人反对,但在听闻林朔几个人就敢闯进林建家割下林功的头发后,众人便有了底气,可几个叔伯都是没主见的主,相互推辞不敢承担责任,林朔林葫林浩等几个年轻后辈想当头领却资历不够没人服气。
于是一行人找到了林诚的二叔林不武,同时也是林诚一脉仅有的几个在族里有话语权的人之一。
本以为老爷子不会掺和进来,没想到二爷林不武和三爷林方带着十个叔伯二十多个后辈兄弟再加上富裕人家的下人家丁们一共一百多人共同去商议分粮大事。
林家大家族分两家,一家是林阳家,即林诚祖父。一家则是林蒙家,即林建祖父。这两家人现已经在林家占了小五百人,一共千余人的林家这两家占了小一半。
林阳生三子,即林康、林不武、林方,林康早年间考中进士风光无两,曾担任白玉城炆县县尉,后因贪腐被罢免,生七子,林诚即为第七子。
林蒙生四子,即林振、林兴、林德、林行,林振生四子,林建即为林振二子。
谁能想到割发事件后不到三天,两大家和其余几家代表彻底商议好了分粮的事,甚至还派人给林家村处的外姓人带去粮食布帛,相对的是让他们召集外姓人尽快恢复林家村,哪怕只是建几间屋子也得证明林家村尚在。
一切都太过顺利,反而让人感到奇怪。
朱历230年十月,皇帝赵执命皇城赤玉禁军都卫将军池博率五千禁军前往赤州白玉、紫玉城协助地方卫戍部队及各县巡卫杂卫大规模平定匪患,同时下旨命人再次运粮前往灾情最严重的化州珀州,令建忠将军令获领三万兵马前往化州珀州协助各郡司马平定匪患维持治安。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就在林家老村一切安排妥当后,林诚一脉也逐渐成了林家新的权威。
林阳后辈的功绩在这段时间逐渐盖住了林蒙家的后辈。
“林朔,四哥说明天送粮的是咱几个,有大伯家二哥林勇、四哥林葫、咱俩,还有林建家那兄弟四个。”说话者正是林浩。
“四个?不是兄弟五个吗?”林朔好奇。
“那林功往后一年半年怕是不敢出门了,林建就让林当林立林步林世和咱们一块儿去。”大仇得报的林浩得意洋洋地说着。
“我看这次还得小心,林建家哥四个除了那老三之外其余三个怕都不是省油的灯,小心他们路上给咱们使绊子。”林朔郑重其事地说着。
林浩给林朔通完气就回家了,林朔回到里屋:“娘,二伯家林浩哥刚过来说我们几个明天给南村人送粮。”
“那杀千刀的老东西凭啥让你们这些十来岁的送粮,那些大人干啥不去,若是你们在半路遇到个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办,要是林外恰有土匪怎么办!”林母反倒担心得不行“不行不行,我今晚得拜一拜,在佛面前求你们几个平安。”
说来奇怪,林家老村竟然有一座小庙,灾年连粮食都紧张却还有心拜神求佛。
林朔没再说什么,出了屋子带着刘大刘贰去大伯林朋家中。
路上,三人闲聊。
刘大说:“少东家,你可知道,这些日子村里大家都在议论你干事情厉害,没给那林建留一点情面,大家说你这样真的有当年老爷子年轻时候的样子。”
“我爹啊……”林朔说着低下头有些悲伤。
刘贰见刘大说错话赶紧转移话题:“少东家,你说的那孙都尉啥样,再给俺说一下呗!”
“我爹,其实我印象里他除了严苛之外,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地方,真的,难道村里人真的觉得我爹是个人物吗?”林朔没理会刘贰的话,反倒是自顾自说着。
“少东家,你不知道,我兄弟俩今年也都二十五了,十四岁时俺爹好耍钱,欠下钱没办法把俺兄弟俩卖给人牙子,俺现在都记着,该是你那大伯和你五伯还有东家几个人出去逛,刚好遇见我们俩,我们俩当时被人拿链子拴着,比狗都不如,你大伯看俺俩又脏又臭就要走,结果当时二十四岁的东家,不顾兄弟的反对,硬是花了六贯钱把俺俩买了回去,谁都知道东家被人坑了,当时一头牛才八贯钱……”刘大自顾自说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得了得了哥,别说了……”刘贰怕刘大说得太多影响林朔心情故而劝阻刘大。
“说嘛,接下来呢?”林朔问道。
“俺们后来才知道东家当时和县里一个小老板合伙经营一家饭馆,要知道当时东家才二十四岁,既有田产房产老婆和儿女,还在外面有半家饭店,即便是在你们林家中村也算不错的了。可东家为人和善,与人为乐,把俺们俩买回去也不让我们干重活,重活从来都是彭老大和几个长工干,东家也都是亲力亲为,俺们说是买回去的奴,但平常就是给东家养鸡,带带你兄妹俩和当时还要人抱着的彭翠。但这都不是最厉害的,东家这个人和你一样,都仁义……”刘大说了一半被刘贰打断:“啥叫东家和少东家一样,明明是少东家随东家。”
“没事刘贰”林朔说道。
“哦哦哦,都怪俺,有时候说话胡说八道。东家最厉害的一次,是杀了一个土匪头子,当时的情况和你情况相当,当时家里老爷子去世,土匪就像闻着味来了一样,把你们家从你大伯到三爷爷家全都搜了一遍,还有林建他们一脉人,大家都选择乖乖上供,唯独东家,就在所有人都上供了之后,东家单刀匹马闯进土匪窝,给大家把东西全抢了回去,当时所有人都不敢去,因为土匪一部分是周围打家劫舍的流氓混混,一部分是滥竽充数的村里青年,最厉害的有几个逃兵,那几个可是正儿八经从北边打了败仗讨回来的,甚至还穿着盔甲拿着长枪,但是也不知道东家怎么干的竟然搅得土匪窝乱七八糟,最后起了内讧,东家趁机逃了出去,回村带着族里后辈家丁们剿灭了余下土匪,有人说那几套盔甲和军队武器被族里商量卖了也有人说上交了,其实俺知道,东家偷偷留了一套,那时候二十来岁的东家血气方刚,十来岁时就想参军报国,但是老爷子非说你三伯四伯五伯都参军了,最后也都战死了,还没落下什么,非拦着东家。所以当时东家其实留了一套盔甲,一杆长枪,一把佩刀,一顶头盔,一双军靴。只是除了俺俩和彭老大之外谁都不知道,连掌柜的都不知道。”这下勾起了林朔的好奇心:“在哪?”
刘贰神色慌张急忙打岔:“哥你是真敢说啊,那私藏甲胄可是死罪,东家啥时候干过!”
林朔知道刘贰为掩人耳目不让刘大再说,可此时的林朔实在好奇:“没事这就咱们三个,我也一直拿你们当自家人看,再说就如果真的有我也不至于穿着出去显摆吧。”
刘大刘贰两人对了眼色,刘大便继续说:“当时大家都急着瓜分土匪从各村镇搜刮的东西,跟土匪无异,唯独东家偷偷留了那一身要命的装备,谁曾想那一身装备就像什么脏东西附了体一样,不到半年,合伙的饭店倒闭了,还欠了外债,最后买了几十亩地还了钱才赔上了这个莫名的外债,再又是掌柜的娘家人又出事了,借了你那个只知吃喝的舅舅一笔钱,然后家里的鸡也都得了怪病死完了,当时我们都劝东家扔了那盔甲,可东家就是不听,索性之后便再没有什么坏事了。东家其实还是聪明人,又勤快,不到一年那些失去的就大都回来了,东家自己开了家店,还把之前卖了的三十亩地买了回去,当时一共得有将近一百亩地,还养了鸡和猪。当时俺们俩十六岁,东家说迟早给俺俩都娶个媳妇,然后就这么又是四年,俺俩平平安安过到二十了,东家却病了,没想到啊!东家病了之后把店铺卖了治病,鸡鸭也卖得差不多了,地也卖了一部分,就这么又过了三年,灾荒来了,好在这三年东家攒了些家底,咱们一大家子才能过到现在,不然别说俺们,甚至东家都得和北村那些林家人一样,任人宰割。”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我爹也杀过土匪头子,嘶,哎你这么一说我反倒想起来了,我六岁好像确实见过爹在后院舞枪,当时刚好家里只有咱们几个和爹,娘和二丫头还有吴妈一家都出去了。原来爹这么厉害啊……”林朔开始回想他那严厉的父亲似乎也有侠肝义胆的一面。
“明天送完粮,你俩愿不愿意陪我去老宅子找那身装备?”林朔问道。
二人四目相对,最后都拒绝了。
“这可由不得你俩!我要的我一定要得到,不然决不罢休!”林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