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之下,曝露出最耸人听闻的事件。
“它也曾是人?”
宝瓶街上空,剑翼无人机上屹立的青年学生们眉头飞挑,满目诧异,其中一名肌肤白皙,乌发柔亮的女学生低声道:“您莫非是哪位老人家死后所化?”
在人们的认知中,
老年人一旦序列异化,便等同于死亡。
毕竟,他们和年轻人有着本质的不同,基因衰老凋零,DNA出现大问题从而发生序列异化,最终被异兽细胞所吞噬……
这并非人类放弃年长者,而是纵使服用【媒介】,衰老的器官、凋零的细胞也不足以对抗新诞生的异兽细胞。
甚至在当世价值观中,这被当作一种轮回,是比死亡更凄艳的结局,被视作新生。
每座城市都聚集着大量的野兽,他们曾是人,是很多人的长辈。
故而,城市有着兽类保护法。
一般年长者异化的大型食肉类野兽会强制放归原始丛林,一些温和的草食性生物则可以被家人继续赡养,至于很多小型动物,如鼠、虫等则很难监管,彻底失智后走失在城市的地下管道,再难寻找。
剑翼无人机上的青年序列者们自然认为这是谁家走丢的长辈,不由动了恻隐之心。
异化为兽,就像是阿尔茨海默症患者,需要担待。
“嗬嗬嗬~”
鼠先锋却抱着鼠脸悲恸大笑,姜元听得出来那是讥嘲的笑:“我只是个开着小店,心里只有老婆孩子热炕头这么点事的中年汉子,可是为什么要让我的孩子承受那般的苦痛,他才22岁,没有成为序列者,却确诊了渐冻症……”
“为什么得病的不是我?”
“所有的医院都说只能延缓,不能根治,可我不信,我打听到一个方法,那就是成为序列者,基因重新洗牌,他就能成为一个健全的人,我四处撒钱,终于打探到山海大学研发出一种媒介,可以让人主动异变,掌握异兽序列,你们不知道那一天我有多么的激动。”
他躺在大地上,望着蔚蓝的天空,嘴角咳着血,平静的诉说。
“我找到了魏涛,奉上积蓄,只求一份序列媒介。”
“住口!胡说!”
暴怒的冷喝打断鼠先锋的诉说,魏涛肥脸狂抖,按捺不住的上前要撕烂鼠先锋的嘴。
姜元佯装昏迷,却半眯着眼睛,计较万千。
他本以为鼠先锋只是一只试验鼠,不曾想竟是人类所化,给了魏涛钱,却与自己一样被坑。
魏涛,真是鼠辈啊!
他十分确信老爷子留下的信就是一个坑,还说什么魏涛特靠谱,靠个屁的谱啊,这根本是一个粪坑。
他深刻怀疑魏涛是老爷子留下的副本BOSS。
只是……为什么呀?
老爷子为什么拼着搭上孙子生命的可能性也要干掉这鼠辈?老爷子姜建设是千禧年生人,在县一中教书育人半辈子,桃李满城,嫉恶如仇,但这些皆为次要,肯定存在一个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思及此处,姜元暗暗摇头。
“爷爷呀,你这一代啊,个个口是心非,口口声声说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干的却尽是光明正大的伟业,我一点福报没享受到,您却要让我把担子扛下来,这合适吗?”
姜元被坑了,坑得很彻底,却没有回头路,总不能真的向这鼠辈磕头认输。
“真是人心难测啊!算了,老子也是看不惯这鼠辈,就拿他祭奠爷爷的头七吧!”
踏踏踏!
魏涛快步上前,不能再让鼠先锋说下去,并厉声斥责道:“你在胡说什么,莫非你真要老婆孩子为你而哭?”
鼠先锋喉咙如被掐住。
威胁,这是光明正大的威胁。
天空上的序列者们讨论激烈,魏涛立时喝声天地,尖锐的超声波肆虐八方,惊得所有人堵住耳朵,宛如耳鸣。
“序列媒介的价值是你那点积蓄就能购置的吗?”
“本主任感念你拳拳父爱,破例让你作为序列试验体,为你儿调配一份媒介,哪曾想你竟弃子自用,甚至威胁我再给你一份,不然便公之于众,坏我名声,今我主动广而告之,自会受罚,绝不再受你威胁!”
“你异化成鼠,是你咎由自取!”
慷慨正义的喝骂让剑翼无人机上的男女序列者们恍然大悟,立刻调转枪口。
“原来如此,差点错怪魏涛主任!”
“这鼠辈实在可恶,竟恩将仇报,不知‘媒介’乃是因体制宜,各不相同,他利欲熏心,自行服用,自会失控化鼠,实在是自作孽不可活!”
“魏涛主任慈悲心肠,何来罪过,我们都会为主任作证!
姜元听得瞠目结舌,这鼠辈竟巧舌如簧,颠倒黑白,如果不是上过当,他怕是也信了,实在是邻居门口晒花椒——麻了隔壁!
这鼠辈不接受审判,爷爷怕是鸟不瞑目!
屹立剑匣无人机上的方世龙蔑然一笑,却静静看完魏涛巧舌如簧,才朗声道:“好了,凶兽‘象夫’与‘飞鼠’已经被收容,各自散去吧。”
剑翼无人机缓慢飞远,女学生们眼睛依旧黏在宝瓶街。
她们对象夫很感兴趣。
沿街店铺的看客被方世龙眸光扫过,吓得纷纷拉上窗帘,全场只剩下方世龙控场,犬卫警戒,以及魏涛。
魏涛实在不放心将这两人交给别人处理,只能冒险亲自解决,他圆润的脸庞勾起,眼角流露出笑意。
“事情圆满落幕,一切如我所料,尽在掌控之中。”
鼠先锋认命了,所有人放松警惕,本应昏迷的姜元却倏忽暴起,他长身而立,巨大扭曲的黑影笼罩魏涛,双手拉开白毛线刀套住魏涛的脖颈,猛然发力。
噗嗤一声。
线刀绷直,一缕缕殷红滚烫的鲜血自线滑下,一滴一滴的溅落在沥青缝隙中,九月的热风一吹,便蒸干为圈圈血斑。
这异变令全场寂静。
鼠先锋瞪大鼠眼。
犬卫们全部伸长脖子,张大狗嘴,还未飞远的剑翼无人机的学生们豁然僵住。
当事人魏涛皱了皱眉,瞳孔渐渐扩散,喉咙如漏气的风箱:“你,为什么没有被麻醉……”
姜元咧开嘴角:“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我倒想问问你了,蟑螂无头可活,人可活否?”
他的问题注定无人回答。
噗通!
西瓜坠地,红色瓜水弥散成一副艳丽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