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反手就把玉牌拍进炉灰里。炉膛蹿起的火苗子舔着房梁,把墙上的北狄字照得清清楚楚——哪有什么敌军压境,那帮蛮子早他娘混进皇城根了,领头的腰牌上明晃晃刻着严府的徽记。
景曜突然笑出声,剑鞘当啷砸在炼丹炉上:我说怎么上个月兵部丢了三百副甲胄,敢情穿到自家人身上了。他踢了踢管家瘫软的腿,劳驾,把您怀里那封密信掏出来?
信纸抖开的瞬间,沈知意瞳孔猛地一缩。那根本不是北狄文,是她爹临死前教过的漕运暗码。歪歪扭扭的朱砂痕拼出六个字:沧浪亭下,开棺。
窗棂外传来箭矢破空声。萧景明突然扑过来,沈知意后脑勺磕在药柜上,眼睁睁看着三支毒箭钉进方才站的位置。箭尾翎毛上绑着的红绳,和她腕间那截褪色的,分明是同一种编法。
景曜的剑还卡在门框上,外头的刺客已经踩着瓦片逼近。沈知意抓起药柜里发霉的艾草团子砸向烛台,腾起的黑烟呛得人直流泪。
棺材!她扯着萧景明的领子往密道口塞,你他酿的愣着等阎王点名呢?
地道里霉味冲脑门。景曜举着半截蜡烛走在最前头,烛油滴在袖口烫出个窟窿。沈姑娘当年往我茶里下泻药的时候,可没这么利索。他拿剑鞘敲了敲石壁,回声闷得吓人。
萧景明突然拽住沈知意手腕。暗处躺着具白骨,指骨死死抠着青砖缝,肩胛骨上钉着三根青铜钉——和太液池底那些一模一样。
是漕运司的老王。沈知意蹲下来掰开骷髅手掌,半块虎符硌得她手心生疼,去年说是回老家娶续弦……话音没落,头顶突然传来石板挪动的轰隆声。
二十具冻尸直挺挺戳在棺材盖上,眼珠子蒙着层冰壳。景曜一剑劈过去,冰碴子崩了满脸。这他娘是沈家祠堂供的先祖?他踢了踢冻尸发青的脚趾,怎么还穿着北狄人的狼皮靴?
沈知意突然笑出声,笑得扶着棺材板直打颤。她摸出怀里油纸包着的蜜枣塞嘴里,甜得齁嗓子:我爹棺材本都垫了军饷,哪有钱置办正经寿衣。枣核吐在冰面上,当啷一声砸出一条裂缝。
萧景明突然闷哼着跪倒,掌心那道旧伤疤渗出血珠子,顺着棺材纹路爬成个囚字。冻尸的眼珠子突然齐刷刷转过来,冰壳裂开的脆响里混着严崇文管家的尖笑:开棺见喜啊诸位!
萧景明后背重重撞在石壁上,冻尸的指甲离他喉结只差半寸。景曜的剑卡在冻尸肋骨缝里拔不出来,抬脚就往那青紫色的脑门上踹:这玩意儿T喵是粽子成精了?!
沈知意突然抓起火药桶往地上一摔,黑火药撒在冰面上滋滋作响。脱衣服!她扯开萧景明染血的领口,沾血的里衣甩到冻尸脸上。二十具冻尸突然僵住,鼻孔里钻出密密麻麻的冰蚕,发疯似的扑向血衣。
我爹在军粮里掺过蛊虫卵。沈知意摸出火折子燎自己手腕,血珠子滴在冰蚕堆里腾起蓝烟,严老狗偷去的账本是反着写的,这T喵才是正主儿!
景曜趁机把剑抽出来,剑尖上挑着半张烧焦的卖身契。萧景明突然闷哼一声,胸口的疤裂开道血口子,喷出的血雾里竟浮着金粉——和棺材里那堆账册上的印泥一个味儿。
沈怀安个老狐狸……景曜拿剑尖戳了戳冻尸的狼皮靴,拿亲闺女的卖身契当火药引子,这招够毒啊。
外头突然传来地动山摇的炸响,密道顶簌簌落灰。沈知意摸出最后一颗蜜枣塞进萧景明嘴里:咽下去!你当老娘这些年试药是白试的?甜腻的枣肉混着血腥味,呛得萧景明眼眶发红——十岁那年的雪夜里,他偷塞给冷宫墙洞外的,也是这种蜜枣。
二十具冻尸突然齐刷刷转向太庙方向,冰蚕在血泊里拼出个歪歪扭扭的逃字。景曜一脚踹翻火药桶,引线烧到尽头却哑了火——蜜枣核卡住的引线口,正往外渗着黑红色的糖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