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
下班后,牛大胆穿着雨衣,骑着自行车,迎着风雨前行。
一路无话。
回到家,牛占山在厨房剁猪草。
“爹,猪喂了?”牛大胆把自行车提到屋檐下,随口问道。
牛占山抬头微笑道:“喂了,还蒸了馒头,煮了荞麦稀饭,就等你回来吃。”
如今夏种结束,没太多农活干。
他在家里做些家务活,日子反倒充实,真没事做反而闲得慌,久了会生病。
牛大胆把雨衣脱下,搭在自行车上,从挎包里取出两件背心,走到屋里笑着说:
“给你买了两件背心,夏天穿着舒适,你试试大小。”
儿子买新衣服,牛占山倒没客气,把刀放下,起身打水洗了手,然后接过衣服当场试穿。
牛大胆按照他的身形加工的,大小合身,宽松适宜,让牛占山眉开眼笑。
“这衣服舒服,比请村里人做的好。”他笑容满面,把衣服脱下,“等晚上洗了澡再穿,先吃饭吧!”
牛大胆倒水洗了把脸,坐下吃饭。
晚上蒸了六个馒头,父子俩各三个,农闲时节不敢多吃。
牛大胆知道牛占山穷怕了,也不多说什么,闷头吃饭。
晚上有一个腌黄瓜,一个炒四季豆和一个炒野菜。
听牛占山说,黄瓜和四季豆是老驴子送来的,怕杨灯儿走后,父子俩没菜吃。
家里菜地蔬菜已经搭架,长得郁郁葱葱,黄瓜和四季豆也快成熟,最多十天就能吃上自家的蔬菜了。
“还有马大头家,今天终于把粮税交了,听说按收成的一半收取的。”牛占山压着嗓子小声说。
牛大胆诧异道:“之前不是一直躲着王万春吗?怎么今天马大头就老实了?”
“呵呵,一早的功夫,王万春带着民兵把马大头堵在了家里,敢不交吗?”牛占山幸灾乐祸道。
“听赵有田说,马大头当时吓得脸色都白了,满头冷汗,一句推诿的话都不敢说。”
“说白了,这老东西也是欺软怕硬,之前一直推三阻四,跟他动真格的,瞬间就现出了原形。”
牛大胆笑了笑,提醒道:“你可别当着他的面取笑,人逼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
“他能拿我怎样?以前是要租他家的地,自然要给他些面子。”牛占山不以为然道。
“不是我小瞧马家父子,让他们一只手,我都能把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
牛大胆说:“爹,你想收拾马大头,我并不反对,但要顺着大势,光明正大报仇。”
“要是三天两头奚落他们,把人逼急了,他们打不过你,来阴的就防不胜防了。”
这话牛占山倒是听进去了,他知道马大头有多阴险,于是点头道:“行,我暂时忍忍,总有出气的时候。”
……
马家大院。
乔月从镇上回来,就一直躲在屋里。
她坐在梳妆台前,双手撑着下巴,愣愣发呆,脑海里一直反复出现中午去找牛大胆的经过。
不知道想到什么,她突然“噗嗤”笑出声。
回过神来,乔月捂了捂发烫的脸庞,又轻轻揉了揉胸膛。
敞开衣领,露出两只跳脱。
有一只上面乌青乌青几道痕迹,那是她离开前,说了句激将话,被牛大胆掐的。
“死大胆,一点儿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乔月满脸幽怨,嘴角却带着笑,表情十分怪异。
虽然还隐隐作痛,她却没一点儿怨念,反而一直回味着当时的感觉。
“马仁礼连我的手都不敢碰,你倒好,又拿又掐,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深吸口气,她逐渐收敛笑容,娥眉微蹙,表情失落。
她虽算不上多聪明,但多少有些机灵劲儿,能感觉到牛大胆在防着她。
可让她不明白的是,她和牛大胆相互并不了解,牛大胆在防她什么?
她一个大姑娘家,每次都主动和牛大胆交谈,就算和自己保持距离,也不用像防贼一样防着吧?
正想着事,外面传来敲门声。
乔月连忙把衣服收拾好,缓了缓神,起身迈步去开门。
是马仁礼。
在马家也只有马仁礼会来敲她的房门,马敬贤倒是时刻避着她。
“乔月,你从镇上回来就一直呆在屋里,是生病了?”马仁礼面带微笑,关心问道。
乔月面无表情,摇头道:“没有,只是走路累了,所以想休息。”
马仁礼松了口气,犹豫片刻,商量道:“眼下夏种结束,正处于农闲时候,适合结婚。”
“之前咱们不是商量好了吗?这兵荒马乱的,等稳定下来再结婚吧!”乔月皱眉道。
马仁礼看着她的小脸,心里很是不爽。当初在北平都说好的,回到乡下两人就举办婚礼。
可到了麦香村后,乔月却总是推三阻四,虽没改口,却有变卦的趋向。
“我爹说他年岁大了,想我早成亲,早生子。”马仁礼咬牙说道。
乔月摇头道:“你别逼我,终身大事急不得,咱们再等等吧!”
“听说齐州那边的战争快要结束,大势已定,还需要等吗?”马仁礼皱眉。
看着乔月美丽的面容,他口干舌燥,鼓气勇气,伸手想拉乔月的手。
乔月却退开几步,目光冰冷,恼怒道:“别动手动脚,咱们还没成亲呢!”
“我一个黄花姑娘不清不楚住在你家,已经需要很大的勇气了。”
“仁礼,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成亲多大的事儿,你不能成熟点?”
马仁礼见她生气,吓了一跳,连忙退几步,干笑道:“好好好,你别生气,成亲的事不急,你好好考虑。”
“这才像话,你是大学生,文化人,做事要有理有节,可不兴乱来。”乔月暗暗松了口气,不忘道德提醒他。
马仁礼虽然很不得劲儿,却怕惹她生气,不得不郁闷的点头应是。
……
晚饭吃完,牛大胆让老爹休息,他起身收捡碗筷刷洗。
外面的雨小了,慢慢停下来。
乌云散开,天色还早。
牛占山闲不住,抽了锅旱烟后,跟牛大胆说去田间转转,便扛着锄头出门了。
牛大胆洗了锅碗,打扫好厨房卫生,来到院子里乘凉。看了看家里的小鸡和猪圈,接着又去看了菜地,一切都欣欣向荣。
“不知道灯儿在县城习不习惯。”他心里担忧道。
不过一想到杨灯儿那虎不拉叽的性子,又觉得没啥好担心的。
在院里转了一圈,吹了会儿风后,他挑着水桶出门,去挑些水回家。
刚到院门口,就见金花嫂背着一背野菜路过。
“你倒是勤快。”牛大胆笑道。
金花嫂微微一笑,停下脚步说:
“灯儿去了县城,某些人不是要独守空房了?”
“昂,所以某些人会留门不?”牛大胆笑吟吟问道。
金花嫂俏红着脸,轻轻点头:“想来就早些,记得要漱口洗澡,别一身臭烘烘的。”
牛大胆闻言,瞬间眉开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