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零：原来是路人

老旧小区的单元楼外。

耳边慢慢有了空气流过的触感，大脑中的迷雾逐渐消散，路明非呼出一口气，发现自己已经从回忆的画面中脱离，回到了单元楼下的长椅旁。

想到记忆中在长椅上最后经历的画面。

路明非下意识的摸了摸嘴角，却只夹到一根剩下被拦腰截断的薯条。

低头看向长椅。

夏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脑袋给缩了回去。

叼着另外半根薯条，眼神无辜的盯着路明非。

含含糊糊地问：“看什么，不爱吃薯条吗？”

说起来明明是以我为主角的回忆，最后那几分钟的彩蛋cg是什么意思……

路明非低下头跟夏弥四目相对。

片刻后咽下嘴边的薯条，转过身说：

“你等我一下。”

……

卧室内。

小胖子路鸣泽还在反复研读着屏幕中跟夕阳的聊天记录。

其实要算起来的话，两人今天一共也没说上几句话。

但不知道为什么。

在小胖子的心里，却感觉夕阳今天跟他的关系又拉近了许多。

夕阳让我给她买汉堡，不就是在暗示我是她的宝宝吗？

嘿嘿。

路鸣泽等了一会发现夕阳又像之前一样，突然消失不见，发过去的消息也都石沉大海。

还以为夕阳这时候手机已经被收走了。

干脆关掉聊天框打开知乎。

搜索标题为【女孩子主动起来有多可怕】的问题。

【泻药，跟你们讲一讲我跟我网恋女友的故事吧……】

砰！

刚刚在手机上敲出一段开头。

外面突然传来一道老式防盗门开关时特有的摔门声，吓得小胖子差点在电脑桌前栽倒。

肌肉记忆般的把手机塞进手边的练习册下面，杵着下巴，装模作样的哗啦了几道选择题。

紧接着抽出一张没用过的草纸，看着像是遇到了什么难搞的问题，需要仔细计算。

自从路明非爸妈每个月固定的生活费断掉后。

心里虽然还是有一万个不服气。

但婶婶心里其实很清楚，要想按照她原本的设想，把小胖子送到美国深造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甚至送到性价比相对高一些的国家也会感到非常吃力。

也只能在心里愤愤，但表面混不在乎的逢人就说现在这国际局势傻子才出国嘞，何况现在社会上大家对海龟的认可度也越来越低了，我们家鸣泽参加国内高考选个好点的专业，毕业后指不定被对口的单位抢着要！

指高二转播音声，毕业后BOSS直聘一天收到三十次业务员面试邀请说是。

而在外吹下的牛。

回到家后自然全部反馈到了路鸣泽身上。

之前婶婶以为靠着路明非爸妈定期打过来的生活费，负担小胖子出国的费用绰绰有余，基本没有什么攒钱的观念。

大头的钱基本都花在了小胖子的各路补习班上，一部分用来给家里换了辆宝马，剩下的则是被她消耗在了麻将桌上。

现在眼见自己的泡沫就要被戳破。

婶婶心里自然是不服气的。

想着最后这一段时间必须要狠抓路鸣泽的学习。

不再像之前一样，回家看到小胖子路鸣泽趴在电脑前打游戏只是象征性的唠叨两句。

而是直接选择效果最直接的拳拳母爱。

搞得小胖子这段时间的精神状态都快被折磨到崩溃了。

每天睁开眼睛到学校，就要开始考虑自己剩下的那两个鸟钱要怎么维持下去他“泽太子”的身份。

回到家后随时担心自己老妈那口气喘的不顺心，或者压根就是因为牌桌上手臭了一些，找各种理由磋磨他来出气。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连个安稳觉都睡不成，时刻担心原本家里御用出气筒路明非会不会突然发病把他送走，对于上铺不时传出的诡异笑声，路鸣泽也只能反复告诉自己就当哄睡ASMR吧。

刚刚听到那么沉重的关门声。

路鸣泽还以为是老妈突然回家搞了个突袭，之前说什么出门旅游单纯是用来麻痹他的幌子。

立马就端正了坐姿，装模作样的背对着卧室门学起习来。

但几秒后小胖子就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自己老妈回家怎么会少的了标志性的哈气呢？

不是拖鞋摆歪了，就是在地板上看到某处反光多出一块印子没擦掉。

总之进门前五分钟是绝对不可能安静下来的。

路鸣泽奇怪的回过头。

看到来人。

心想还不如让老妈来骂他一顿了。

至少嘴上再怎么锋利，那也远远不及路明非一拳砸在脸上来的伤害猛烈啊。

“嗨……”路鸣泽憋了半天，最后像是在街上遇到了同学一样尴尬的打了个招呼，紧接着嘴角咧了咧，故作轻松的想要缓解一下气氛，“我还以为他们俩回来了呢，哈哈，哈……”

路明非没有理会小胖子的招呼，自顾自的在房间里找出一个大号的登山包。

拉开拉链。

把里面小胖子上一次研学放进去的东西哗啦啦的都倒在了他的床上，紧接着打开卧室里衣柜最角落的格子。

里面装着他春夏秋冬四个季节所有的衣服。

除了夏装有三四件用来换洗之外，其他季节基本就是雷打不动的一套衣服，和仕兰发的四季校服轮流换着穿。

路明非默默看了一会柜子里那点可怜的衣服。

在小胖子惊疑的目光下，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都给塞进了登山包。

到最后甚至还余出了一点空间，收拾行李的过程远比路明非想象中要快很多。

“你这……这是要去旅游吗？”小胖子脑袋有些发懵，搞不懂路明非怎么会突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病。

毕竟这会距离高考也不剩多少时间。

就算是想搬出去住，至少也得等高考结束吧？

路明非还是没有理会小胖子，拉起登山包的拉链后，走到床边。

在小胖子迷惑的目光中。

缓缓在床垫底下，抽出了一部他梦寐以求的手机。

看到这部手机后，小胖子一直保持的小心翼翼淡淡态度都差点维持不住，声音下意识的提高了一些：

“你在哪弄的这手机？”

说完后小胖子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问题。

咳了一声，转过身想要找补一下。

却发现路明非已经拎着登山包走出了卧室。

走出自己住了整个中学时代的小卧室后。

路明非没有直接离开。

而是脚步一转。

走进了这么多年似乎就从没迈进过的，叔叔婶婶的卧室。

目标也非常明确，走进房间后直奔床边的衣柜而去。

路明非对婶婶放在衣柜里的那点宝贝不感兴趣。

他一个个的拉开衣柜里用来放首饰或是存放小物件的抽屉。

一直到拉开最下面的小抽屉后才停下动作。

小抽屉里只放了个薄薄的卡片，路明非已经很久没见过了，但他记得爸爸妈妈离开那天，他是跟着这个卡片一起来到的这栋老旧居民楼。

路明非倒不是还指望着会有人往这张卡里打钱。

只是……

这张余额为零的银行卡，似乎就是他跟那不靠谱的爸妈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链接了。

路明非抽出铁片，也带走了这个家里所有属于他的东西。

小胖子这时在卧室里也感觉有什么不对。

心想怎么这么半天都没有声音。

他们家的老式大铁门开关门的声音恨不得一整栋楼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绝对不存在什么静音开关门偷溜出去的可能。

何况路明非也完全没有必要偷着出去。

至少今天在这个房间里，小胖子是绝对不敢跟路明非说一句重话的。

越想越觉得奇怪。

小胖子干脆起身走出卧室。

正对上路明非从他爸妈的卧室里走出来。

手里还捏着一张银行卡。

“路明非，你等一下！”

小胖子还以为是家里用来存款的银行卡被拿走了，这无异于断绝他们家最后的希望，于是终于壮起胆子声音发颤的喊住路明非。

“那张卡……那张卡你不能拿走！”

“哈……”

是，还不能走。

刚刚只顾着收拾行李，忘了收拾垃圾了……

路明非转身，小胖子看着路明非那副衰衰的样子一发狠也蹭的一下向前走了一步。

挺起胸口，心想大不了就挨一顿打，那也总比生活失去唯一的希望要强！

跟路明非对视了片刻，见对方还是一直没有动手的意思。

小胖子心中的自信变得愈发强烈。

剧烈的几口呼吸后，又向前走了几步，一直到走出卧室，到了路明非身前才停下脚步。

像是拳击比赛的赛前称重仪式一样，几乎要把脑袋顶到路明非的额头上。

不，准确来说，碍于身高的原因，小胖子几乎就要把额头顶到路明非的下巴上。

小胖子稳定了一阵情绪后，几次张口想放些诸如什么你打我噻你打我噻之类的狠话，但又怕路明非真的发病叫他血溅当场。

于是干脆一言不发的伸出手，想着趁路明非没反应过来之前把卡拿到手，紧接着马上跑回卧室把门反锁。

但路明非反应的速度却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

因为抱着一击得手的决心，小胖子还利用转身向前的惯性给自己增加了一分力量，结果他才刚刚前倾弹出手臂，路明非就在同时微微侧了侧身。

小胖子因为自身的体重，加上几乎没有锻炼习惯，应声摔倒在地上。

看着在地上嘶痛挣扎的小胖子，路明非恍惚间仿佛再次置身于游戏当中。

有几个瞬间甚至在脑海中划过一个念头。

这么讨厌的人……干脆让他彻底消失好了。

下一秒路明非就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身体猛地打了个寒颤。

哈……呼……

几个深呼吸后。

路明非心中的暴戾也跟着消散了许多。

果然，对于倒地的敌人使用拳补才是他应该有的想法。

路明非本想直接上去补拳。

但想到之前在帝都用拳头打人后，那种伤敌一千自损一千的感觉。

想了想。

转身走进厨房，挑选一番后，最终抄起一把上面还站着零星面粉的擀面杖走了出来。

看到路明非没有找出剔骨刀，小胖子在这种时候居然在心里浮现出一股莫名的救赎感。

不过看着擀面杖逐渐贴近自己的脸颊，小胖子心里还是不受控制的一凉。

除了替身和虚化他实在是想不出第三种方法躲开这一劈。

……

几分钟后。

终于……

小胖子躺在地上。

感受着仿佛要胀开的脸颊，还有浑身上下处处传来的酸痛。

心里反倒是有些释然……

这一顿暴揍还是来了。

作为学校里自封的赵孟华第二，小胖子早就知道这会是他的宿命。

孟华桑，我理解你了。

至于报警……这种想法只是在小胖子的脑袋里一闪而过。

毕竟要是真的较起真来，到最后倒霉的很可能不只是路明非一个人。

路明非倒也没有真的按照小胖子的说法把他打死。

这一下砸下去后，胸口堵着的气也算是顺了不少。

转身拎起登山包就要离开这个让他没什么美好回忆的……算是长租民宿吧。

但刚刚拎起登山包。

路明非就发现自己裤子里的手机突然不停的震动起来。

眼见这震动一时半会没有自动停下的意思。

路明非只好再次放下登山包，取出手机想着处理一下。

让他没想到的是。

这震动居然是来自那个总是安静呆在屏幕角落的APP。

在路明非解锁屏幕后，这个奇怪的游戏，第一次在屏幕上弹出了消息弹窗。

【限时商店刷新，剩余时间10：00】

【9：59】

【9：58】

看着弹窗里的倒计时一点点消失。

平时对于拼多多限时秒杀不会多看一眼的路明非。

这次却没有急着把广告弹窗划走。

反倒是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这游戏还挺人性化的。

要是不弹窗的话那他岂不是错过了一次限时商城？

路明非一想上号买个东西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不管了，启动！

路明非刚一点开游戏。

寂静的山洞内。

靠坐在岩壁旁捧着手中压缩饼干的包装，仔细研读配料表的零，万年不变的表情竟然浮现出了惶恐的情绪。

蹭的一下站起身来，但却很快发现自己在这里似乎什么都做不到。

零的瞳孔暗了暗，靠在身后的岩壁上深呼了几口气。

沉下心仔细分析了一番不断在耳边响起的声音后。

零的表情才从刚刚的不安，慢慢恢复成原来仿佛人人都欠她一仓库泡面的样子。

原来只是刚好有个快要死掉的路人脂肪压迫声带发出的惨叫。

还以为是路明非不小心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