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碾与铜臼的碰撞声在清晨格外清脆。温酒儿踮着脚将晒干的紫灵芝收入药柜，青布衣袖滑落，露出手腕上一圈暗红色蛇形纹身。
“十一！前堂来了贵客，点名要见你！“掌柜老周慌慌张张掀开帘子，额头上沁着汗珠。
温酒儿指尖一颤，灵芝粉末簌簌落在柜台上。她在“济世堂“当学徒三年，人人都唤她温十一，只因每月十一日是她在城南义诊的日子。
“什么样的贵客？“她不动声色地拉下袖口。
老周声音压得更低：“宁国公府的马车，怕是那位......“
话音未落，前堂传来茶盏碎裂的声响。温酒儿抓起案上银针包塞进腰带，刚掀开帘子就撞见两个佩刀侍卫架着坐堂大夫往外拖。八仙椅上一袭玄色锦袍的男子正用雪白帕子擦拭手指，指节修长如竹，指甲却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
“世子爷问话竟敢推诿，你这药铺是不想开了。“侍卫统领一脚踹翻药柜，几十个瓷罐应声而碎。
温酒儿盯着满地狼藉中滚动的当归片，突然开口：“寒髓引毒发时最忌动怒，世子若还想活过今年冬至，不如省些力气。“
满堂死寂。裴玄瑾缓缓抬眸，温酒儿这才发现他眼尾有一粒朱砂小痣，衬着苍白面容，竟显出几分妖异的美感。
“你认得这毒？“他声音像浸了冰的刀子。
温酒儿心跳如鼓。三日前城南破庙里，那个浑身溃烂的乞丐临死前抓住她手腕，塞来的密信上就画着这种寒毒症状。乞丐最后嘶吼的话犹在耳边：“告诉裴世子...军饷案...南疆......“
“略通皮毛。“她故意让声音发颤，“若世子允诺不为难济世堂，民女或可一试。“
裴玄瑾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蓝色冰晶。侍卫们慌忙去扶，却被他挥手屏退。他盯着温酒儿腕间若隐若现的红痕，嘴角扯出冷笑：“温姑娘这'皮毛'，怕是比太医院那群废物强些。“
温酒儿后背一凉——他竟知道她真名。
酉时三刻，宁国公府西厢房水汽氤氲。温酒儿将最后一包药粉倒入浴桶，水面顿时翻涌起珍珠色的泡沫。屏风外传来衣物窸窣声，她急忙转身，却撞上一堵温热的胸膛。
“看够了？“裴玄瑾只穿着素白中衣，衣襟大敞，露出锁骨下方诡异的蓝色纹路，像冰裂纹般向心口蔓延。
温酒儿耳根发烫，却死死盯住那些纹路：“这不是毒...是咒术？“她鬼使神差伸手触碰，指尖刚触及皮肤就冻得生疼。更骇人的是，那些蓝纹突然活物般缠上她手指。
“南疆王族的'寒骨咒'。“裴玄瑾掐住她手腕，蛇形纹身正发出微弱红光，“现在能说说吗，巫医大人？为何你身上有南疆大祭司的'血蛇印'？“
窗外惊雷炸响，温酒儿在闪电中看清他瞳孔竟泛起金色细纹——那是南疆皇族才有的“日轮瞳“。
“你到底是......“她话音未落，房门突然被撞开。侍卫统领满身是血扑进来：“世子！刑部来人查封了清风观，道长他......“
裴玄瑾脸色骤变，浴桶中的药液瞬间结冰。温酒儿趁机挣脱，却听见他嘶哑道：“清风观主是你师父吧？若不想他明日被押赴刑场，就解开这诅咒。“
雨点砸在窗棂上如同密鼓。温酒儿摸到袖中藏着的金蝉蛊，咬了咬牙：“我要先见师父。“
裴玄瑾咳出一口冰渣，突然将她拽到身前。他呼吸带着霜雪气息，唇却烫得吓人：“明日卯时，地牢。“一滴蓝血从他唇角滑落，正滴在她腕间蛇纹上，“记住，你若耍花样，我有的是法子让巫医一脉......“他指尖在她咽喉轻轻一划，“断子绝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