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楚阿昭第二次见顾长安。
他直直的就来了公主府,不需通报,不需礼节。
这一次他没有注意到我。
而长宁公主见顾长安来,也是满心欢喜,招招手。
没想顾长安又是直接将她抱起。
“长宁,可有想我?”
长宁公主娇羞地点点头,尽是小女儿的形态。
顾长安还在说着军事繁忙,更重要的是五年光景,他竟毫无记忆,像是有人故意瞒着。
他捏起公主的下巴,望见那一汪如春水的眼,还是没有下一步动作。
五年期间,公主嫁为人妇,他可是有所耳闻。
他走后,长宁问楚阿昭道:“为何长安有几分疏离?”
“公主,天下男人皆一般,既嫁他人,顾将军又怎可信你还是处子之身?”
长宁公主望着门外呢喃:“可那夜,分明是他说的,无妨。”
一句话,楚阿昭听着有些不对。
长宁公主的眼色沉了沉,唤了一旁的嬷嬷,低头耳语,不知说了些什么。
她还是有些不信楚阿昭。
楚阿昭也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
没想到这一退不打紧,只是不知踩到谁?
楚阿昭侧身转头,又是孟母,孟母瞧着长宁公主在这,又不好对自己发难,一张脸都憋得通红。
长宁公主也对孟母不待见得很明显,直接就让嬷嬷赶人离了公主府。
这孟母连话都没说上一句。
公主府大门关上的时候,孟母还在愤怒而又疑惑地盯着楚阿昭。
长宁公主一句:“真是要命的东西。”
楚阿昭闪动着眸子:“那我帮公主把她的命要来好了。”
楚阿昭说得轻松,长宁公主带着一番探究的眼神。
都说她恶毒,可楚阿昭这要起人命来的样子比她还毒几分。
长宁公主没有说话,像是默许一般。
夏季燥热,再热上几天就该入秋了。
楚阿昭从来没度过如此好的夏,公主府里是有冰块的。
那散发起来就如仙气萦绕,凉爽几分,也让人心静下来。
楚阿昭从公主府里出去见孟母的时候,她正在床榻上和小倌玩得正欢。
这是孟母为数不多的癖好。
见楚阿昭来,她急忙扯过被子挡住,脸上的潮热还未散去。
第一次,她的眼中露出了惶恐,连说起话来都打着颤:“你,你怎么在这里?!”
楚阿昭不急不慢地坐下,顺手给自己到了杯茶。
可茶杯到嘴边时,我却突然停住了
—脏。
“孟夫人的爱好还真是独特。”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孟夫人不是说我擅用巫蛊之术吗?没准就是前几日孟夫人来公主府的时候,我动了些手脚。”
话说到后面,楚阿昭的语调越发的轻了起来,还不忘看向一旁的小倌。
小倌长得白净,孟母这年纪做人家的阿娘都不为过,两人倒是全然把羞耻之心抛诸脑后。
小倌见楚阿昭来,下了床,起了身,衣不蔽体。
楚阿昭捂了眼,他才忙着穿上里衣。
“楚小姐,都按照你说的做了。”
楚阿昭从袖子里拿出一袋银钱扔给他,“拿去看病吧。”
小倌磕头,全是感恩戴德。
孟母慌了,她拉住小倌急忙问道:“什么病?”
小倌一把推开孟母。
楚阿昭端起茶杯看起戏来,却在快到嘴边时,才又想起来,摇摇头,放下手中的杯盏。
她好心替小倌回答:“是个好听的名字,花柳。”
孟母听闻瞪大眼睛,开始满口的污言秽语。
小倌早就溜身出去,楚阿昭就静静地瞧着孟母发疯。
孟母破口大骂的模样,和她这乡野村妇也没什么区别。
孟九安九安,你瞧见了吗?孟母的报应来了。
孟九安不是孟夫人亲生的。
在孟九安三岁的时候,真正的孟母就去世了。
孟夫人是续弦到孟府来的。
平日里孟夫人都是大家小姐的做派,只有人后才显出肮脏龌龊。
孟夫人还在不要脸地说着:“妖女,等孟九安知道你如此对他娘亲,他定然不会放过你!”
瞧!又叫楚阿昭妖女,她嗤笑着,这孟夫人还惯会给人安上污名。
“可是啊!九安死了,死了一个春夏了。”
孟母竟还是不知,多可笑。
更可笑的是,孟母还口口声声说着孟九安不会放过她。
楚阿昭倒是希望他夜夜入梦来,只是她的九安从未来过一次。
“孟夫人,你也配做娘,怕是玷污了这一字!”
“从前,你对九安做了什么可是忘了?需我同你好生回忆回忆。”
楚阿昭起身,步步紧逼。
在外找小倌也就算了,孟母竟然把手伸向了八岁的孟九安。
“孟夫人,你当真以为,此事再无人知?”
知晓这件事的时候,楚阿昭是恨不得杀了孟夫人的。
新婚当夜,烛影摇晃,红鸾纱帐,孟九安挑起盖头,亲吻楚阿昭的额头,那时公子如玉,温润。
可他与楚阿昭只是静坐床榻,孟九安不能人道,他哭了半宿将这件事情说出来,每当这时他的脑海里都会浮现出孟夫人的模样,如噩梦随行。
于是,楚阿昭同孟九安做了几年清水夫妻,可便是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木质的香气,她也睡得安稳。
只是他满怀歉意,“昭昭,是我对不住你。”
他只会道歉,然后加倍的对楚阿昭好。
可孟九安,他有什么过错?
孟夫人越发的惊慌起来,她已经缩在了最角落里,还在不停的念叨着:“当日,是我发病了。”
她就这么自我安慰着,十几年里,她都是这么劝说自己的,全然不肯承认自己对孟九安的侵犯。
高门大户,此事说出来实在不堪,只恐沦为上京笑柄。
所以自那以后,孟老爷对孟夫人不喜,对孟九安亦不喜。
苦于孟夫人的爹是上京城的官,孟老爷连休妻的骨气也没有,也能将全数的火气撒在孟九安身上。
楚阿昭嫁与孟九安时,他的身上还有无数细小的伤疤。
那时她细细抚摸,问他可疼时,他说不疼。
但怎么会不疼呢?伤疤狰狞,在衣袍下他的身影也总是单薄。
可又怎么会疼呢?那一道道的痕迹都比不上他心里的委屈。
楚阿昭总想,她能为她的九安做些什么?可他什么也不要她做。
楚阿昭悉数说给孟夫人听,直到她的瞳孔涣散开来。
直到楚阿昭停下,她才开口辩解:“我什么都没做,不是我!”
她嘶吼着,还是不肯承认。
楚阿昭从袖里拿出一张认罪书,写的全是孟夫人对孟九安的恶行。
若是有朝一日,她身居高位,定要还她的九安一身清白。
孟夫人却把手握得紧。
“不是我,不是我。”
楚阿昭拔下头上簪子,刺的是自己的手指,血滴在认罪书上,这才拉起孟夫人的手,按下手印。
“孟夫人莫要惶恐,不过是世间事,早晚有清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