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沈清禾在血色中睁开眼睛。

她下意识抬手遮挡刺目的阳光，却发现掌心完好无损——没有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没有干涸的血迹。藕荷色的床幔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熟悉的沉水香萦绕在鼻尖。

“娘娘醒了？“

秋霜端着鎏金铜盆走进来，那张圆润的脸上还带着稚气。清禾怔怔地望着这个前世为她挡箭而死的婢女，喉咙发紧。她猛地抓住秋霜的手腕，温热的触感让她指尖发颤。

“今儿是景和三年四月初八，对不对？“

秋霜被问得一愣：“娘娘说得是。李公公方才来传话，说陛下今日要册封郑嫔为妃...“

清禾松开手，指甲在掌心留下四道月牙形的红痕。她真的回来了，回到一切噩梦开始的那天。

镜中的女子乌发如云，眼角还没有被岁月刻上细纹。清禾抚过自己光洁的额头，那里本该有一道郑姝瑶用金钗划出的伤疤。绛紫色的中衣下，小腹微微隆起——那是明昭，她未出世的幼女，前世只活了短短五年的孩子。

“取那套金线绣凤的朝服来。“清禾的声音很轻，却让秋霜瞪大了眼睛。

“娘娘，那套礼服自封后大典后...“

“本宫知道。“清禾打断她。前世她循规蹈矩，那套象征皇后威仪的礼服一直被束之高阁。可结果呢？郑姝瑶连凤印都敢熔了重铸。

更衣时，清禾的手指拂过礼服上展翅欲飞的金凤。东珠镶嵌的凤目冰冷剔透，让她想起前世死前，郑姝瑶是怎样生生剜下这两颗珠子做成耳坠。

“梳朝云近香髻。“清禾坐在妆台前吩咐，“把太后赐的九凤步摇也取来。“

秋霜的手抖了一下：“娘娘，那支步摇是...“

“本宫知道。“清禾看着铜镜中自己的眼睛。那是看透生死后的平静，是淬过毒液的锋芒。

当她盛装出现在紫宸殿时，满殿命妇都屏住了呼吸。九凤步摇垂下的珠串在额前轻晃，绛紫色的礼服上金凤振翅欲飞。这才是大梁皇后该有的样子，不是前世那个忍气吞声的可怜虫。

“皇后今日倒是隆重。“萧承煜的声音从殿后传来。他牵着郑姝瑶的手一同入殿，那女子一袭正红色宫装，发间金钗璀璨，明晃晃地逾制。

清禾看着这张曾经让她魂牵梦萦的脸，胃里翻涌起一阵恶心。她规规矩矩地行礼，眼角余光却瞥见郑姝瑶光秃秃的腕上，——前世，这贱人就是从她尸体上硬生生撸走一只翡翠镯子那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

“臣妾听闻郑妹妹才貌双全，特地盛装以待。“清禾抬眼直视郑姝瑶，嘴角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妹妹这身红衣甚是好看。“她故意顿了顿，“只是按制，唯有皇后可着正红。“

殿内霎时寂静。郑姝瑶脸色煞白，下意识往皇帝身后躲了躲。

“皇后！“萧承煜沉下脸，“姝瑶才入宫不久...“

“陛下误会了。“清禾不紧不慢地打断，从腕上褪下一只羊脂玉镯，“既然妹妹喜欢红色，这镯子就赠予妹妹把玩。“

郑姝瑶迟疑地接过镯子，眼中闪过一丝狐疑。清禾看着她保养得宜的纤纤玉指，想起这双手前世是如何掐着明昭的脖子，笑意更深。

册封礼毕，清禾回到未央宫就屏退了所有人。暮色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远处传来丝竹之声，想必是皇帝在缀霞宫为他的新宠设宴。

她缓缓展开手掌，掌心是被指甲掐出的血痕。疼痛让她清醒，提醒着这不是梦境。梳妆台上，母亲留下的翡翠镯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光。

“郑姝瑶，“清禾对着铜镜中的自己轻声道，“这一世，本宫要你尝尝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