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沉浸

二人策马疾驰,终于在日落前抵达成皋地界。

山路蜿蜒,远处炊烟袅袅,隐约可见一处庄园隐在竹林深处。

“前面就是吕家庄。”

顾柔嘉勒住马缰,右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庄主吕伯奢,是我父亲的故交。”

陈宫捂着肩伤,脸色苍白如纸:“曹公确定此人可靠?”

“十年前我随父亲来过。”

顾柔嘉眯起眼睛,记忆中的画面与眼前景象重叠。

“那时吕伯待我如子侄……”

话未说完,林中突然飞起一群惊鸟。

陈宫猛地按住剑柄:“有人!”

竹影婆娑间,一个白发老者提着灯笼缓步而来。

老者见到二人先是一愣,待看清顾柔嘉面容,顿时老泪纵横:“阿瞒,是你么,阿瞒?”

顾柔嘉心头一热,这是曹操的乳名。

她下意识翻身下马,却被陈宫一把拉住。

“老丈认错人了。”

陈宫沉声道:“我们是过路的商旅。”

吕伯奢抹着眼泪笑道:“老夫虽老眼昏花,岂会认不得曹家麒麟儿?”

他上前两步,灯笼映出顾柔嘉染血的衣襟,顿时大惊:“你们这是怎么了?”

顾柔嘉感受到老者手上的温度,终于卸下几分防备:“路上遇到山匪。”

“快随老夫进庄!”

吕伯奢急得直跺脚,转头朝庄内喊道:“备热水!请郎中!杀猪设宴!”

庄门大开,几个家丁迎了出来。

陈宫仍不放心,低声道:“曹公,防人之心……”

顾柔嘉心中也有几分疑虑,但是眼下陈宫伤势严重,急需休息。

如果不停下修整一番,他的伤势只怕会更加严重。

“无妨。”

顾柔嘉拍拍他手背,说道:“吕伯与我父有八拜之交。”

二人随老者入庄,沿途但见农舍井然,孩童嬉戏,全然一派祥和景象。

吕伯奢亲自引他们到厢房:“你们先歇着,老夫去准备酒食。”

待老者离去,陈宫立即检查门窗。

顾柔嘉瘫坐在榻上,这才发现双腿早已脱力。

“哎,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陈宫正在用清水清洗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没想到当逃犯还能吃上热饭。”

顾柔嘉望向窗外,庄户们正忙着杀猪宰羊,一片祥和。

陈宫摇头苦笑:“曹公倒是豁达。”

“不过今晚仍需警醒,莫要掉以轻心。”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磨刀声,又隐约有人争吵。

二人同时变色。

顾柔嘉一个箭步窜到窗边,只见后院火光晃动,几个庄丁正在磨刀石前交头接耳。

“还是先绑起来!”

“是极,别让它跑了。”

零星的对话随风飘来。

陈宫脸色剧变:“果然有诈!”

他一把抓起床头的佩剑,说道:“曹公先走。”

顾柔嘉却按住他:“你我二人,莫要轻举妄动。”

她竖起耳朵,想再探听一下窗外的声音。

隐约听到“肥猪”“按住”之类的词句,却有不敢再下决定。

毕竟,连日逃往已经让他们变成了惊弓之鸟。

陈宫将信将疑。

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吕伯奢捧着干净衣物进来:“两位贤侄,热水备好了……”

话未说完,陈宫的剑已抵住老者咽喉:“说!庄外埋伏了多少人?”

吕伯奢吓得衣服落地,颤颤巍巍的说道:“这、这是何意?”

顾柔嘉急忙拦住陈宫:“公台且慢。”

正解释间,后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猪叫。

紧接着是庄丁们的笑骂:“按住按住。”

“这畜牲劲真大……”

顾柔嘉扶起颤抖的老者,说道:“吕伯勿怪,我们这一路……”

吕伯奢恍然大悟,拍腿道:“原来如此!”

“两位贤侄莫怪,庄里人粗鄙,杀猪时说话没轻重。”

一边说着,忽然老泪纵横道:“老夫一片赤诚,怎会害故人之子?”

顾柔嘉羞愧难当,深深一揖:“小侄糊涂,冒犯吕伯。”

陈宫仍不放心,借口如厕去后院查看。

片刻后回来,朝顾柔嘉微微点头——确实是在杀猪。

夜色渐深,庄内灯火通明。

顾柔嘉扶着陈宫回到厢房,见他脸色愈发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公台,你的伤……”

她皱眉看着陈宫肩头渗血的粗布。

陈宫摆摆手:“无碍,皮肉伤罢了。”

话音未落,却猛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袖口。

顾柔嘉心头一紧:“伤到肺腑了?”

就在这时,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提着药箱进来,正是之前吕伯奢派人寻找的郎中。

他仔细检查陈宫的伤势,眉头越皱越紧:“这位壮士肩伤虽不致命,但连日奔波,伤口已经化脓。”

“若不及时医治,恐有性命之忧。”

老郎中从药箱取出银针,在烛火上烤了烤:“需先放脓血,再敷药包扎。”

“过程疼痛难忍,壮士可要饮酒麻痹?”

陈宫冷笑一声:“区区小伤,何须饮酒?尽管施为!”

银针刺入伤口的瞬间,陈宫浑身肌肉绷紧,却硬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顾柔嘉看着他额头上暴起的青筋,不由心生敬佩。

“公台真乃铁汉。”吕伯奢递过一块干净布巾。

陈宫接过布巾擦了擦汗,声音嘶哑:“比起中牟枉死的百姓,这点痛算什么。”

老郎中手法娴熟,很快清理完伤口。

他从药箱取出一个青瓷小瓶:“此乃老朽秘制的金疮药,敷上三日便可结痂。”

药粉洒在伤口上,陈宫终于忍不住闷哼一声。

“还有内伤。”

老郎中把完脉,又取出几包草药。

“需连服七日,切忌劳神动气。”

吕伯奢亲自煎药,浓郁的药香弥漫厢房。

陈宫服下药汤后,脸色终于缓和些许。

“多谢老丈。”他勉强拱手。

吕伯奢摆摆手说道:“贤侄好生休养。”

“阿瞒也早些歇息,老夫已命人收拾了隔壁厢房。”

夜深人静,顾柔嘉望着窗外明月,思绪万千。

一片昏沉之中,她躺在隔壁厢房睡下,枕下还放着自己之前的短刀。

迷迷糊糊之中,她猛然惊醒,入眼处是明亮整洁的房间。

顾柔嘉从游戏仓爬出来,正好看到守在他身旁,满脸笑意的方晨。

“感觉怎么样?我看你很沉浸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