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下蛋母鸡

“就当是前辈夸我了。”张辅笑着掩饰心中激动。

谢灵却未答话,自顾自盘膝坐稳,口中低吟:

“以静制动,循其来势;引劲回返,化敌为我。

藏锋于内,避实击虚;引山倒海,暗转千斤。”

张辅一听便知这绝非寻常口诀,忙问:“前辈,这几句……何意?”

谢灵眼神淡然,却多了一丝师者的威严:“这是‘大挪移’残篇的第一层心法。可惜,功法只剩两层可传。第一层——借力打力;第二层——强行摄拿敌人气机,暂时控其行动。其余……皆已失传。”

张辅虽感几分遗憾,却也觉收获已是天大,忙道:“那前辈能否再念一遍?我……我还没记牢。”

他话音未落,谢灵右手食指一伸,一道劲风破空而来。

“砰!”

张辅整个人被点中气门,猛地飞出数步,撞在铁栏上,随即一口鲜血狂喷,脸色瞬间煞白。

他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谢灵,却发现后者仍面色平静,只是淡淡道:

“你已引气入体,初通任督。”

张辅愣住了。

直到周围传来一阵大笑声:

“哈哈哈,果然是个没长毛的小子,开个任督就喷血晕倒!”

“人家老谢一指就破他命关,也算祖坟冒青烟了!”

张辅这才明白——刚才那一指,并非攻击,而是谢灵以极高内力,强行帮他破开气脉,以“伤”引“通”,以“气”破“锁”。

这是江湖之人与习武者的分野:

习武者强身健体,江湖人却逆命而行,修的是气——入体之气,杀人之气,命途之气。

此刻,体内像是燃起一团微光,但周身骨骼仿佛撕裂般疼痛。张辅强撑着,听到黄老怪在一旁咂舌笑道:

“啧啧……看来今天你是学不成了,还是先活过今晚再说吧。”

张辅闻言一笑,随即再次大吐一口血,身形一软,跪坐在地,扯下囚衣盖在身上,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张辅再次醒来,是被柏如晦的焦急声音和几乎拼命的摇晃叫醒的。

“张辅!张辅你醒醒啊!”她的声音哽咽中带着怒意。

张辅迷迷糊糊睁开眼,第一眼却看到一只母鸡正站在自己脸上,扑腾着翅膀在他额头上撒欢乱跳。

“呃……”他下意识一把抓住鸡腿,一骨碌坐起身来,脑袋却并不晕,反而神清气爽,体内有种从未有过的通透感。

“我没死?”张辅喃喃,低头一看,自己胸口一大片血迹,衣襟都已经干硬。

栏杆外的柏如晦见他醒来,眼泪顿时掉了下来,一把抱住栏杆,趴在上面哭骂道:

“你们这群混蛋!怎么可以动手打人?他都这样了!枉我天天送饭来!”

牢房中一片寂静,有人尴尬地撇过头,有人张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谁也没说什么。

张辅赶忙出声打圆场,声音沙哑却还带着笑意:“我没事,真的……只是摔了一跤。”

“摔成这样?摔出血来?”柏如晦气得直跺脚。

“都是鸡血,鸡血!”张辅赶忙举手发誓,“真的不是人打的,对吧?大家?”

众人齐齐点头,齐刷刷地看向谢灵——没人敢否认。

柏如晦哼了一声,还没说话,张辅忽然一拍脑袋:

“对了!我让你带来的母鸡呢?”

柏如晦抬手一指,“你脸上这只就是,另外那几只……已经快被吃完了。”

张辅闻言一惊,连忙看向牢房四周,只见几名囚徒已经撕扯着鸡翅鸡腿,另外两人正追着剩下一只母鸡在打转。

“哎哎哎——别动那只!”张辅急得跳了起来,一边护住自己手中的鸡,一边高喊:“留下一对呀!留种用的!”

“留种?”有人咂舌,“咱这是进宫选妃呢?”

张辅急忙救下那只被撵得满牢飞跑的母鸡,抱回角落,又把昨天幸存下来的那只老公鸡一并揽入怀中。

两只鸡瑟瑟发抖地挤在一起,张辅抬头一脸正色道:

“各位,这俩……就是我们未来的希望。”

柏如晦看着眼前这一场“鸡命保卫战”,哭笑不得。

“张辅……虽然我不想扫你兴,但我还是得说句实话——这里暗无天日,母鸡成天受惊,你真指望它们能下蛋?”

张辅却神情认真,反而反问道:“可这地方,缺的不就是希望吗?”

他扫了眼牢房里那些行尸走肉般的囚徒,继续道:“人若只图苟活,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哪怕只是盼个鸡蛋,人也能撑下去。——小米带了吗?”

柏如晦无奈从包裹里掏出一个小袋子:“带是带了……可你觉得,他们会把米给鸡吃?”

她看向那群囚徒,他们正虎视眈眈地盯着那几只新来的母鸡,眼神不像在看鸡,更像在看一顿热饭。

张辅笑道:“没事。你每天多带几只母鸡过来,他们会习惯的。”

“我看你能坚持几天。”黄老怪在角落冷哼一声,声音里带着一贯的冷嘲。

但三天后,他没再冷笑。

这是张辅在十三号牢房的第六天。

在张辅与黄老怪联手“拦鸡护种”下,加上柏如晦不断加大的食物供给,这牢里居然奇迹般地留下了两只公鸡和四只母鸡。

谢灵在其中出力最多。除了喂食,还细心用干草围出一个“鸡窝角落”,守得比照顾自己都勤。

而今日,奇迹真的来了——

一只母鸡,竟然下蛋了。

全场安静几息,像是在等待某种奇迹的确认。

下一刻,黄老怪走上前,毫不犹豫地捡起鸡蛋,仰头一口吞下。

张辅眼角一跳,忍不住道:“前辈……这蛋好歹等七天啊,说不定能孵出只小鸡。”

黄老怪淡淡道:“这地方,连人都活不出头来。你指望小鸡?”

“可您三天前不也说,这鸡根本不会下蛋?”张辅正色道,“可现在,它下了。人不就该这样?先信了,再活下去。”

黄老怪没有回应,只是背过身,咀嚼着那枚生蛋,像是在咀嚼一段模糊的记忆。

柏如晦带着空饭桶离开后,张辅再次来到角落,谢灵正低头拣拾鸡毛,将干草重新铺好。

这几天他照顾这些鸡比照顾自己还上心,可刚刚辛苦照顾出来的第一枚蛋,被黄老怪一句话吞了,他却始终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