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让我来查吧

马车在夜色中颠簸,沈知微望着车窗,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玉镯。裴灼温热的掌心还贴在她手背上,让她浑身不自在:“裴将军,戏已经演完了,手...”

“沈大夫这话可伤人心。”裴灼委屈地耷拉着脑袋,却丝毫没松手的意思,“太后寿宴上那么多人盯着,万一传出去咱们散了,周明远那帮人肯定又要做文章。”他突然凑近,呼出的气息扫过她泛红的耳尖,“再说了,本将军觉得...假戏真做也不错。”

沈知微猛地抽回手,撞翻了旁边的锦盒。鎏金步摇滚落在裴灼脚边,他弯腰去捡时,袖口露出新换的绷带——正是今早她亲手包扎的。

“裴将军别忘了,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沈知微别过脸,盯着车帘上的刺绣牡丹,“我开医馆、做生意,不过是想安稳度日,无意卷入朝堂纷争,这场戏我已经陪你演完了。”

裴灼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沉默良久,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这是……想给你的,我可是在望月楼排了两个时辰才买到。”见沈知微不接,他讪讪地放在她膝头,“就当...是谢礼。”

马车停在寒玉斋门口时,沈知微几乎是逃也似的跳下车。裴灼望着她匆匆消失的背影,攥紧了腰间玉佩:“沈知微,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第二日清晨,沈知微正在给病患抓药,小桃急匆匆跑进来:“小姐!将军府来人了!”

话音未落,裴灼的副将陈远已大步跨进医馆,身后跟着四个抬着箱子的士兵。“沈医官,将军吩咐给您送些药材。”陈远一挥手,箱盖掀开,里面堆满了上等的人参、灵芝,甚至还有西域进贡的龙脑香。

沈知微皱眉:“无功不受禄,烦请陈将军带回去。”

“这可使不得!”陈远擦着额头的汗,“将军说了,这些都是沈医官应得的。而且...将军还说,午后要亲自来换药。”

果然,未时三刻,裴灼准时出现在医馆。他没穿铠甲,只着一身藏青劲装,怀里却抱着个竹筐,里面躺着只脏兮兮的小黄狗。

“沈大夫救命!”裴灼把小狗往她怀里一塞,“本将军路上捡的,后腿被马车碾了。”

沈知微无奈地接住颤抖的小狗,指尖触到裴灼残留的体温:“裴将军果然就会给人添麻烦。”她嘴上抱怨,动作却轻柔地检查小狗伤势,“小桃,拿夹板和金疮药来。”

裴灼蹲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沈大夫认真的样子特别好看。”见沈知微没理他,又自言自语道,“其实我今早去查了,周明远的商铺里确实藏着焚天粉。不过那老狐狸把账本转移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证据...”

沈知微包扎好小狗,终于抬头:“所以裴将军今日来,不只是为了给狗看病?”

“被你看穿了。”裴灼嘿嘿一笑,从袖中掏出张纸条,“这是我查到的线索,城西悦来客栈最近住了几个西域商人,形迹可疑。沈大夫要不要...”

“我只是个大夫。”沈知微打断他,“查案是将军的事。”

裴灼的笑容淡了下去。他沉默片刻,轻轻抚摸着小狗的脑袋:“其实我知道,沈大夫是怕连累自己。”他声音放软,“当年沈家灭门案...我一直在查……”

沈知微的手猛地攥紧裙摆。尘封多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大火、哭喊、父亲染血的手...她强迫自己冷静:“裴将军,有些事过去了就该放下。”

“可我放不下。”裴灼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以为我为什么总往寒玉斋跑?为什么非要你假扮未婚妻?沈知微,我...”

“够了!”沈知微甩开他的手,“裴将军请回吧。寒玉斋不欢迎闲人。”

裴灼脸色发白,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弯腰抱起小狗:“抱歉,是我唐突了。”他走到门口又回头,“小狗就拜托沈大夫照顾了。它...和我一样赖皮,你甩不掉的。”

接下来的几日,裴灼果然没来。沈知微却莫名有些心神不宁。小桃看在眼里,忍不住问:“小姐,是不是想将军了?”

“胡说什么!”沈知微把药杵重重砸在药臼里,“我只是...担心案子进展。”

深夜,沈知微正在熬药,窗外突然传来熟悉的瓦片轻响。她打开窗,就见裴灼挂在屋檐上,怀里还抱着那只小黄狗。

“沈大夫救命!”他压低声音,“我被人跟踪了,借你这儿躲躲。”说着不由分说翻进屋子,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沈知微这才发现他肩头染血:“伤口裂开了?”

“小伤。”裴灼满不在乎地扯开衣领,“倒是这小家伙,非吵着要见沈大夫。”他把小狗放在桌上,小狗立刻摇着尾巴往沈知微怀里钻。

沈知微一边处理伤口,一边问:“查到什么了?”

“客栈果然有问题。”裴灼咬牙忍住疼痛,“那帮西域商人表面做丝绸生意,实则在给周明远运送焚天粉。我跟踪时中了埋伏,不过...”他掏出个油纸包,“顺便给你带了杏仁酥。”

沈知微手一抖:“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点心!”

“因为沈大夫生气时,只有甜食能哄好。”裴灼突然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害怕重蹈覆辙,害怕被牵连。可沈知微,我裴灼对天发誓,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窗外,月光如水。沈知微望着他眼底的坚定,心跳乱了节奏。小狗在她怀里轻轻呜咽,尾巴扫过两人交握的手。

“先把伤养好再说。”她别过脸,轻轻抽出自己的手,“以后...别再翻墙了。”

裴灼咧嘴笑了,露出两排白牙:“遵命,未来的裴夫人。”见沈知微要翻脸,又连忙改口,“开个玩笑!不过沈大夫放心……我会慢慢等……等到你……把心事说给我听”

沈知微别过脸去,假装整理药箱,嘴里嘟囔着:“谁要把心事说给你听,快把伤口包扎好走人。”

裴灼却不着急,逗弄着桌上的小黄狗,慢悠悠地说:“沈大夫,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盯着周家不放吗?”

“还不是因为朝堂争斗。”沈知微头也不抬。

“不全是。”裴灼认真起来,“当年沈家出事的时候,我虽然年纪小,但也听到一些风声。你父亲的死,和周家脱不了干系。”

这话让沈知微的手猛地停住。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冰冷:“裴将军,陈年旧事就不要提了。”

“可是你每天都在想,对不对?”裴灼突然凑近,“我看到你药箱最底层的那本旧日记了,里面全是你收集的线索。”

沈知微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你翻我东西?”

“我是担心你!”裴灼着急地解释,“那些人老奸巨猾,你一个人查太危险了。让我帮你,好不好?”

正在这时,小桃慌慌张张跑进来:“小姐!外面来了好多人,说是要找你看病,可看着不像普通病人!”

裴灼立刻站起身,挡在沈知微面前:“沈大夫,你先从后门走。”

“不用。”沈知微镇定下来,“既然来了,就见一见。”

医馆外,十几个黑衣壮汉一字排开。为首的是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声音沙哑:“沈大夫,我们公子有请。”

“我只给普通百姓看病,恕不奉陪。”沈知微冷冷回应。

面具男冷笑一声:“沈大夫还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听说沈大夫对当年沈家的事很感兴趣?我们公子或许能提供点线索。”

裴灼手按在剑柄上,语气不善:“你们是什么人?”

“裴将军也在啊。”面具男不慌不忙,“那就更好办了。我们公子说了,只要沈大夫肯去一趟,不仅能知道沈家的真相,还能帮将军找到周明远的罪证。”

沈知微和裴灼对视一眼。裴灼小声说:“太可疑了,不能去。”

但沈知微却开口道:“我跟你们走。但我要裴将军一起去。”

“这可不行。”面具男拒绝得干脆,“我们公子只想见沈大夫一个人。不过请放心,只要沈大夫配合,保证毫发无损。”

看着对方势在必得的样子,沈知微心里盘算着。这很可能是个陷阱,但也许也是个机会。犹豫片刻后,她转头对裴灼说:“你别跟着,我去去就回。”

“不行!”裴灼坚决反对,“明摆着是陷阱,我怎么能让你去冒险?”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沈知微反问,“也许这是找到真相的唯一机会。”

两人正僵持不下,突然,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这是在干什么呀?大白天的围在医馆门口,成何体统!”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骑着马过来,身后跟着几个随从。女子跳下马来,快步走到沈知微身边:“姐姐,他们没欺负你吧?我是裴灼的表妹,叫裴柔。”

裴灼一愣:“你怎么来了?”

“听说有人要对沈姐姐不利,我当然要来帮忙啦!”裴柔眨眨眼,转头对那些黑衣人说,“你们知道这是谁吗?这是我未来的嫂子!要是她少了一根头发,你们担待得起吗?”

面具男显然没想到会冒出个程咬金,脸色阴晴不定:“裴姑娘,这是我们和沈大夫的私事,还请不要插手。”

“我偏要插手!”裴柔双手叉腰,“你们要是不放人,我现在就去告诉父亲和太后!”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面具男脸色一变,对手下说:“撤!”转眼间,众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危机暂时解除,裴柔拍着胸口说:“好险啊!不过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沈姐姐,你还是先去将军府躲躲吧。”

“不用了,谢谢裴姑娘。”沈知微婉拒,“寒玉斋是我的家,我不会躲的。”

裴灼也说:“表妹,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守着,不会有事。”

裴柔嘟着嘴:“知道啦,就会护着沈姐姐。不过你们也要小心,那些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送走裴柔后,沈知微和裴灼回到医馆。小桃抱着小黄狗,心有余悸地说:“小姐,刚才真是太吓人了。”

沈知微叹了口气:“看来对方已经知道我在查沈家的事,麻烦大了。”

“所以我说让我来查,你别插手!”裴灼还是坚持,“你就在医馆好好待着,等我把证据都找齐了,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裴灼,你不明白。”沈知微看着他,眼神坚定,“这是我沈家的事,我必须亲自查清楚。当年父亲临终前...”说到这里,她声音哽咽,“他让我一定要查出真相,我不能辜负他。”

裴灼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突然伸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对不起,我不该逼你。但答应我,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要和我商量,别一个人冒险,好吗?”

沈知微避开他的目光:“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再说吧。那些人肯定还会再来,我们得想个对策。”

“放心,有我在。”裴灼拍拍胸脯,“从今天起,我就住在寒玉斋,看他们还敢不敢来!”

“你住这儿?不行不行!”沈知微急忙反对。

“为什么不行?”裴灼耍赖,“我是将军,保护百姓是我的职责。而且...”他凑近小声说,“我还等着听沈大夫的心事呢。”

沈知微脸一红,转身去收拾药柜:“油嘴滑舌!先说好,只许住客房,不许乱跑!”

裴灼露出得逞的笑容:“遵命!未来的裴夫人!”

“你再胡说!”沈知微抓起一个药包扔过去,却忍不住嘴角上扬。小黄狗在一旁欢快地摇着尾巴,仿佛也在为这难得的轻松气氛而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