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大厅，冷白灯光直直地打在苏晚脸上。
她死死盯着桌面上那份被自己捏出褶皱的离婚协议，手指因用力而泛白。
“签了吧，晚晚。”陈明宇把钢笔推过来，西装袖口露出的百达翡丽在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
“我给你转的那张卡，足够你和小棠半年生活费。”
苏晚缓缓抬头，望向这个曾经说要养她一辈子的男人。
此刻，他眼底只剩不耐烦，从进大厅开始，他已经看了五次手表，手机在裤袋里震动个不停，不用想，肯定是急着回去处理他那些所谓的“重要生意”。
“小棠的教育基金呢？”苏晚声音发颤，“去年你说要给她存的留学金，还有那份重疾险的保费……”
陈明宇手指在桌面轻叩两下，挤出一个牵强的笑容：“我最近资金周转不开，等过段时间……”
“上个月我去银行查流水了。”苏晚打断他，喉咙像塞了团棉花，“那笔钱根本没进教育账户，是被你挪去炒股了吧？”
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旁边办复婚的小夫妻停止了争执，前台的工作人员也悄悄抬头，目光纷纷投向这边。
陈明宇脸瞬间涨红，压低声音：“你查我账？苏晚，我养了你十年，这点信任都没有？”
“信任？”苏晚笑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女儿发烧住院那晚，你说在谈项目；小棠钢琴比赛拿奖那天，你说在陪客户。可我昨天翻你行车记录仪……”她从包里抽出一沓照片，“啪”地拍在桌上，“4月12号凌晨两点，你在蓝湾别墅；5月3号下午三点，还是蓝湾别墅。”
照片上，陈明宇的黑色奔驰停在一栋带泳池的别墅前，副驾驶坐着个穿香奈儿套装的年轻女人，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交叠，像极了一幅讽刺的画。
“那是合作方的……”
“陈总。”苏晚打断他，声音突然平静下来，“我今天来不是要争对错的。”她抓起钢笔，笔尖在“女方自愿放弃共同财产”那行字上顿了顿，“但小棠的保险金，你必须补上。”
陈明宇喉结动了动，终于妥协：“我明天就转二十万到她账户。”
签完字，红本本换成绿本本的瞬间，苏晚听见自己心跳如擂。
她抱着装证件的牛皮纸袋走出大厅，九月的风卷着梧桐叶，“呼呼”地打在脸上，冷得刺骨。
她脚步虚浮地走在路上，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和陈明宇过往的点点滴滴，以及未来要面对的未知生活。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卡，心中满是苦涩，不知道这张卡还能不能给她和小棠带来一丝保障。
小区里飘着饭香时，苏晚才晃到楼下。
单元门口的桂花刚开，往年这个时候，她总会摘两捧给小棠做糖渍桂花，孩子总说妈妈的手艺比甜品店的还甜。
“晚晚？”王姐端着刚出锅的糖醋排骨从楼梯口转出来，围裙上沾着几点酱汁，“这是要去哪儿？吃饭了没？”
苏晚慌忙擦了擦眼角：“王姐，我……”
“哎，这手怎么凉成这样？”王姐把排骨塞进她怀里，拽着她往自己家走，“上回我家那口子说在楼道里听见你家吵架，我就猜着了。走，到我家吃口热乎的，小棠在我家写作业呢，刚才还念叨妈妈怎么还不接她。”
王姐家的客厅飘着小米粥的甜香。
小棠趴在茶几上写数学卷子，扎着的马尾辫松了一绺，看见苏晚立刻扑过来：“妈妈！王姨说今天有糖醋排骨，我给你留了最大的那块！”
苏晚蹲下来抱她，孩子身上带着王姐家洗衣液的香味，发顶还沾着半片桂花。
她忽然想起上周开家长会，老师说小棠最近上课总走神，问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当时她还笑着说“没有”，现在想来，孩子比谁都敏感。
“妈妈，我们今天是不是要回家住？”小棠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我把书桌收拾好了，还在你枕头底下放了颗糖。”
苏晚喉咙又开始发紧。
昨天陈明宇让人来搬东西时，把主卧的床都拆走了，现在家里除了小棠的儿童床和她陪嫁的旧衣柜，什么都不剩。
“小棠先吃排骨，妈妈和王姨说会话。”她把孩子哄去餐桌，转身对王姐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把家里能搬的都搬空了，连小棠的滑板车都没留。而且，那张卡他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手脚，根本用不了。”
王姐往她碗里添了勺汤：“我早说过那男人靠不住。上个月我在超市碰见他和个女的手拉手挑红酒，那女的涂着红指甲，指甲盖比我家锅盖还亮。”她压低声音，“晚晚，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带着孩子喝西北风吧？”
苏晚盯着碗里的排骨，糖醋汁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她想起十年前刚毕业时，在设计公司做助理，每月工资除去房租还能给妈妈寄两千；想起怀孕时吐得站不住，陈明宇握着她的手说“我养你”；想起小棠出生那晚，他在产房外红着眼眶说“老婆辛苦了”。
可现在呢？
她翻遍钱包，只有三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手机里的余额宝显示着1278.56元，那是这个月的买菜钱；信用卡还欠着三千二，账单日就在三天后。
“我明天去人才市场看看。”她捏紧汤勺，“以前学的服装设计，说不定还能找着工作。”
“对嘛！”王姐拍了下她手背，“你当年在大学拿过设计奖的，我可记得清楚。”
这句话像根细针，轻轻扎破了苏晚强撑的外壳。
她借口去洗手间，把自己锁在狭小的空间里。
镜子里的女人眼角有细纹，发梢打着卷——那是小棠上周非要给她编辫子，结果用了太多发胶。
等她平复好心情出来，小棠已经趴在王姐腿上睡着了。
苏晚给孩子穿上外套，跟王姐道了谢，抱着人往家走。
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两盏，苏晚摸着黑开门。
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她忽然想起上个月陈明宇说要换智能锁，当时她还笑着说“没必要，我记性好”。
现在想来，他大概是急着让那个女人进门。
推开门，黑暗像潮水般涌来。
苏晚把小棠放在儿童床上，给她盖好被子，转身摸到客厅的椅子坐下。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窗洒进来，照在空荡荡的沙发位置——那里曾经摆着她亲手绣的苏绣屏风，是结婚时妈妈给的陪嫁，现在应该在那个女人家里吧。
“叮——”一道清冽的水墨光影突然在眼前展开。
青竹、流水、朱砂印章依次浮现，最后凝结成一行泛着墨香的小字：
【水墨系统激活成功。
宿主苏晚，当前因果值：0（因果值影响任务奖励，善举+1，恶行-1，低于-5触发黑化预警）】
苏晚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她伸手去碰那团光影，指尖穿过流动的水墨，触到一丝微凉的触感。
“系统？”她小声试探，“你是……系统？”
【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开启新手引导。】
光影变换，浮现出一本水墨画卷，翻开后是苏晚的个人面板：
姓名：苏晚
年龄：35
技能：基础烹饪（熟练）、儿童心理疏导（熟练）、服装设计（生疏）
记忆碎片：0/10（解锁后可获取关键信息）
“服装设计……生疏？”苏晚喃喃重复，十年前她可是以专业第一的成绩毕业，给知名设计师当过助理，后来为了家庭才放下画笔。
【新手任务已发布：一周内找到正式工作（与宿主技能相关可额外+2因果值）。
任务奖励：基础生活物资包（含现金 5000元、常用工具套装）、记忆碎片×1】
苏晚盯着任务面板，心跳逐渐加快。
她想起王姐说的“你当年在大学拿过设计奖”，想起抽屉最底层那本落灰的设计稿——那是小棠出生前，她给孩子设计的百天礼服，绣着小团花的裙角还留着线痕。
系统突然发出提示音：
【检测到宿主潜在技能点，是否开启临时辅助？】
“是！”苏晚几乎是脱口而出。
水墨光影中浮现出一台虚拟缝纫机，针脚在半空中游走，绣出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
苏晚看着那团光影，忽然有什么东西从记忆深处涌上来——她想起大学工作室的阳光，想起老师拍着她的肩说“晚晚的笔触有股子灵气”，想起第一次独立完成设计时，模特穿上那件月白色旗袍走台步，台下掌声如雷。
“妈妈？”小棠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晚转头，看见孩子揉着眼睛站在卧室门口，睡衣下摆皱巴巴的。
“怎么醒了？”她走过去抱起孩子。
“我梦见妈妈在画画。”小棠把脸埋在她颈窝，“就像去年过年，你给我画的那只小兔子灯笼。”
苏晚鼻尖发酸。
去年过年，家里的经济已经开始紧张，她用硬纸板和彩纸给小棠做了个兔子灯笼，孩子却当成宝贝，挂在阳台上晒了整整一个月。
“妈妈明天就给你画新的。”她摸着孩子软乎乎的头发，“画最漂亮的公主裙，比童话书里的还好看。”
小棠打了个哈欠，又蜷回她怀里。
苏晚抱着孩子坐在黑暗里，目光落在系统面板上的“服装设计（生疏）”几个字上。
月光透过纱窗，在她手背投下一片银白，像极了当年画设计稿时，铅笔在纸上游走留下的痕迹。
她忽然想起，衣柜最底层的行李箱里，还收着一件没完工的旗袍。
那是她怀孕八个月时设计的，想用苏绣绣一对并蒂莲，后来忙着照顾小棠，针脚就停在了第三朵花瓣上。
系统面板上的新手任务在发光，像颗小小的星子。
苏晚低头亲亲孩子的额头，轻声说：“小棠，妈妈要重新学画画了。”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应和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