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箭簇与獠牙

陈青阳汗颜，苦笑：“野外的经验......为零。”

玛蒂尔达嘴角微微上扬：“那待会儿跟紧我。”

这......

陈青阳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前方的托尼突然抬手示意停下。

“嘘——”

他压低声音，目光紧盯着前方不远处的灌木丛。

陈青阳和玛蒂尔达屏住呼吸，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沙沙......

灌木丛微微晃动，隐约可见一道棕灰色的影子。

是鹿？还是......别的什么？

陈青阳有些疑惑。

托尼缓缓抽出猎弓，拉至满圆，眼神锐利：“准备好，有东西过来了。”

玛蒂尔达的手指也已经搭上了弓弦，陈青阳则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左轮......

下一秒，灌木丛猛地分开，一只体型硕大的野猪冲了出来，獠牙森白，鼻息粗重，猩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糟了......”托尼咬牙：“是头独行的公猪！”

野猪低吼一声，蹄子重重地刨着地面，显然已经被激怒，喷出白雾般的粗气。

托尼将声音压得极低：“别轻举妄动，这家伙至少两百斤重，一箭射不死它就会发狂。”

“那就不给它机会发狂。”

贵族少女的蓝色眼眸微微眯起。她无声地滑下马背，精致的长弓在掌心转出一个流畅的弧度，三支白羽箭已经夹在指尖。

陈青阳看见她的酒红色牛皮短靴踩碎枯叶时，居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烙铁’不安地踏着蹄铁，陈青阳能感觉到这头野猪的不同，它的左耳缺了一块，獠牙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显然是个经历过厮杀的狠角色。

“它要冲了！”托尼低吼。

野猪猛地蹬地，庞大的身躯如炮弹般撞断灌木直扑而来！

这时，玛蒂尔达的弓弦嗡的一声发出颤鸣，一根白羽箭破空而出！

噗！

箭矢深深扎进野猪肩胛，但厚重的皮毛和肌肉让箭矢未能致命。

野猪吃痛，冲锋的轨迹骤然偏转，獠牙擦着玛蒂尔达旁的松树划过，在树干上留下一道裂口。

“该死，皮太厚了！”托尼快速收起猎弓，抽出猎枪直接开火。

铅弹在野猪侧腹炸开一捧血花，却只是让它更加狂躁了。

野猪调转方向，血红的眼睛锁定了陈青阳。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本能地拔出左轮，可‘烙铁’却在关键时刻受惊，前蹄高高扬起，人立而起！

野猪抓住破绽猛冲过来，陈青阳甚至都能闻到它獠牙上的腥臭。

嗖——！

又一支白羽箭精准灌入野猪的右眼！

玛蒂尔达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侧面，弓弦犹在震颤。

野猪发出凄厉的嚎叫，但冲锋的势头仍未停止，它疯狂甩头，獠牙几乎擦着陈青阳的小腿划过。

陈青阳双腿夹紧马腹，‘烙铁’灵巧地向一侧跃出，堪堪避开，同时他手指扣动扳机，子弹擦着野猪的耳尖呼啸而过。

托尼趁机装填完毕，第二枪轰在野猪的后腿关节。铅弹击碎骨头的闷响中，这头猛兽终于踉跄着跪倒，但獠牙仍在疯狂摆动。

“最后一箭！”玛蒂尔达的声音轻盈又冰冷。

只见她向前踏出两步，长弓拉至满月，第三支箭带着破风声直接钉入野猪的耳后。

那是野猪头骨最薄弱的部位。

箭矢穿透脑干的瞬间，野猪的挣扎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震起地上的一圈枯叶。

寂静重新笼罩林地，只有三人粗重的喘息声交织。陈青阳发现自己的左手仍死死攥着左轮，汗水从掌心渗出。

他知道野猪的可怕，但这却是第一次直观感受到。

托尼用靴尖踢了踢野猪的尸体：

“肩胛骨卡住了第一箭，皮下脂肪让铅弹没能伤到内脏......”

他蹲下来检查玛蒂尔达最后一箭的落点，突然看向贵族少女：

“见鬼，你把这支箭射进了上一支的箭尾？”他的表情愈发震惊。

“你究竟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学习箭术了？”

陈青阳翻身下马，跟着上前查看后，这才发现，第三支箭的箭杆竟然精准地沿着第二支箭的轨迹劈开，像刀切豆腐般贯穿了野猪的头骨。

玛蒂尔达从腰间抽出一块丝帕擦拭着弓弦，闻言淡淡一笑：“五岁，我父亲从英国的皇家军队帮我聘请了一位退役的弓术大师。”

难怪这么年轻弓术就这么强，陈青阳不由再次感叹：

“有钱真他妈好啊......”

“是啊......”

托尼也破天荒地发出一声感慨，随声附和。

随后他蹲下身，从腰间抽出一把宽刃猎刀，刀背厚实，刃口还泛着冷光。

单手按住野猪的后腿，刀尖抵住皮毛，轻轻一划。

嗤啦一声，皮肉分离，切口干净利落。

陈青阳盯着他的动作，喉咙有些发紧，血腥味混着野猪的膻气直冲鼻腔，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托尼没有抬头，手腕一翻，刀刃直接贴着筋膜就滑了进去，看的陈青阳有些犯恶心。

野猪皮下的脂肪泛着淡黄色，血水不断渗出，但他的动作稳得像是做过千百遍一般。

“刀不能抖。”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

陈青阳一愣，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攥紧。他松开拳头，掌心全是汗。

托尼不再说话，只是继续剥皮。偶尔用刀背刮掉那黏连在一起的结缔组织。

他的呼吸平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玛蒂尔达远远站在一旁，将头扭向一侧，很明显，这血腥的场面让她也非常不适应。

“试试。”托尼忽然把刀柄转向陈青阳，眼神示意他接手。

陈青阳深吸口气，接过刀。

他学着托尼的样子，用刀尖抵住皮肉连接处，缓缓推进——

“角度。”托尼突然说道。

陈青阳手腕一偏，刀刃立刻顺畅地滑了进去。

松了口气后，继续往前推，但力道没有控制好，刀尖突然戳进了肉里。

“轻点。”托尼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很近，但没有伸手纠正他。

陈青阳调整呼吸，放轻力道，这次刀刃贴着筋膜滑过去，剥开的皮毛完整得像一张展开的羊皮纸。

托尼“嗯”了一声，算是认可。

陈青阳低着头，沿着野猪的肋排小心拨开皮肉。汗水滑进眼睛，刺痛，但他没有停下动作。

托尼站在他身后，像一堵沉默的墙，只在关键时刻蹦出几个字：

“深了。”

“慢。”

“别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