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暴雨前的宁静

当刀尖挑开腐肉的瞬间,老马肌肉猛然抽搐。

“马上就好,很快。”

陈青阳不停安抚着这匹老马,他的脸颊能感受到‘战士’的肌肉因疼痛而不停震颤。

她手上的速度飞快,牙齿咬住镊子不断精准的夹起每一块脱离的腐肉。

腐烂的硫磺味混着脓血溅在陈青阳的衬衫上。

“你需要治疗,安静,安静....”

陈青阳脸颊贴着‘战士’的脖颈,手不断轻抚它的皮肤。

‘战士’渐渐安静了下来,身体竟不再晃动挣扎,只是依然呼吸急促,不停打着响鼻。

他能看到那伤口部位的肌肉依然在不停的抽搐。

“它真是出色的‘战士’,你一定是获得了它的心。”

玛格丽特处理好它的创伤,呼出一口气。

“八年前太平洋铁路塌方......”

她话说到一半顿住,叹了口气:

“我见到过有不少马拉着车运尸体,车轮印里渗出的血把道钉都染红了。”

陈青阳闻言,眉头深深挤在了一起,缓缓开口:

“这块土地欠下了太多的债,迟早要还。”

“你说的没错,迟早要还的。”

随后玛格丽特在伤口撒上一包药粉。

“磺胺粉会刺痛,但比子弹温热。”

‘战士’仰头长嘶,陈青阳的虎口都被缰绳勒出了血痕。

只见玛格丽特又将捣碎的仙人掌糊敷在它的伤口。暗绿色的汁液顺着马腿滴落。

“去血蜜镇买些硫磺膏”。

她用牙齿咬开纱布,独臂灵巧的系着绷带。

“再找点苦艾草,这老家伙的肺里积了太多的矿渣。”

“好,一会我就去。”

陈青阳点头回应。

“它......活不过这个冬天。”

玛格丽特突然说,她的右臂指向马腹的鞭痕:

“但我相信...你会陪它走到最后——希望你带走它的决定不会让你后悔。”

玛格丽特的话让陈青阳心中一沉,不再作声。

他从口袋里掏出最后半块方糖塞进马嘴,指尖残留着它唾液的温热。

“好了,我需要去喝一杯热乎乎的咖啡,现在的天气越来越冷了。”

玛格丽特叹了口气,一边说着一边收拾药箱。

“早安,陈。”

林哈了口白气,将烟枪伸进火堆中点燃。

“早安,你今天很漂亮。”

陈青阳夸赞道。

林噗嗤一笑:

“谢谢,你嘴真甜,难怪安吉拉昨晚动静那么大......”

“呃......”

陈青阳感觉脸颊有点胀红,此刻他突然发现不止陈九,好像所有人都在监视他一般。

林看到他这副表情,顿时捂着嘴笑出声来:

“都是干柴烈火的年纪,没什么......”

说完俏眉一扬,给了他一个‘大家都懂’的表情。

安加拉——

老子的清白毁了却什么都没捞到——

陈青阳感觉这下更洗不清了,最主要的是他什么都没干。

都是那娘们干的......

玛格丽特此时跪在药箱前,独臂的手指不断拨弄:

“奎宁粉,鸦片酊...”

羊毛披肩滑落后被她用手提了提。

咔哒——

只见萨尔缓缓走到大方桌前,扫了眼众人,随后目光落到陈青阳身上。

他点燃一支雪茄,深吸一口,笑问:

“我的东方骑士,昨晚睡的如何?”

“有些冷,乔纳森的欠款已经拿回。”

“哦~你一定你让他的屁股见了血。”

萨尔满意的点头颔首。

“你很出色,现在所有人都看到了你的能力。”

说完,他用手重重叩响桌面,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大声道:

“都注意一下,现在我们迎来了新的家庭成员——陈青阳先生。”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他杀了新波旁的菲乐警长,又取回了乔纳森先生的欠款!”

营地顿时响起欢呼的掌声与口哨声。

托尼裹着渗血的绷带从帐篷探出头,用酒瓶敲击着床架。

陈青阳能感受到人们的真诚,虽然这可能仅仅是表面。

陈青阳看了他一眼,随后将找到的那本黑色账本放在桌上,淡淡道:

“这是我找到的,里面记载的一些东西,我想你会有兴趣。”

“哦?”

萨尔将黑色账本拿起打开,随着不断翻阅眼睛里闪出一丝精光,后又黯淡了下去。

“这份情报很值钱,同时也很危险。”

“怎么说?”

“他们运送的货物肯定有问题,或许藏着值钱的东西,但是范德比尔特是个非常大的家族——大到你无法想象。”

萨尔不紧不慢的说。

“他们的货物里掺着金沙。”

萨尔夹住雪茄的手瞬间僵住,皱起眉:

“你怎么知道?”

陈青阳看到桌上放着的烟盒,打开抽出一支点燃,深吸了一口。

“因为乔纳森的欠款问题,我找到了红岩矿场的工头,而这本账册就是从他保险柜里找到的。”

萨尔叼着雪茄的嘴角微微抽动,手指在账本封皮上不断摩挲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当他翻到‘特殊货品’栏时手指忽然停住,眼神露出疑惑。

“迦南修道院?”

萨尔吸了一口雪茄,沉默片刻后看向林:

“林,你怎么看?”

林没有作声,而是回到帐篷里拿来了地图,铺在桌子上后,抽了一口烟枪,然后缓缓指向西北方向的一个点。

“三年前那里就改成了铁路公司的中转站。具体信息,我需要时间”

林吐出烟圈,眯着眼,慵懒道。

“好,我们等你消息。”

萨尔嘴角上扬。

就在这时,玛格丽特拿着一张清单走来。

“哦,萨尔,我们的药品不够了,我们需要及时补充。”

“需要霍克陪你去吗?”

“当然,你不能指望我一个人拿这么多东西。”

玛格丽特将药品清单拍在方桌上。

“磺胺粉缺不少,奎宁粉也不够了。上周从墨西哥人手里买的奎宁...”

她突然压低声音,指尖划过清单上某行潦草的字迹:

“掺了马钱子碱。”

萨尔捏雪茄的手停在半空,烟灰簌簌落在账本封皮的上。

“今早给托尼换绷带时发现的,幸好没有用。”

陈青阳的瞳孔猛地一缩。在原主的记忆里,铁路公司的监工曾用这种手法处理过感染的华工。

既能防止伤口化脓,又能让伤者保持清醒继续干活。

“采购清单加五卷医用棉纱。”

林突然开口,烟枪在清单上敲出五个凹痕。

“还有二十磅食用碱。”

“你们一起去吧,我留下来照顾托尼。”

萨尔沉着脸,然后扭头看向玛格丽特:

“看看能不能抓到那个墨西哥人。”

杰克把温彻斯特甩上肩头。

“小子,敢不敢赌十美元?我能一口气喝五杯。”

安吉拉把雷管塞进马鞍袋,闻言开口:

“不如赌他能不能活着喝完第一杯?上次那个东边来的枪手...”

她舌尖扫过嘴唇:

“当时被打的血还在吧台上冒泡泡呢。”

就在这时,萨尔敲了敲桌面,开口道:

“你们现在最好低调一些,不要打乱我们的计划。”

说完,他看向霍克:

“驾着我们的宝贝,做好隐蔽。”

“当然,那可是托尼精心设计的。”霍克回应一句。

林扭动腰肢,率先转身走向停在栓马桩一旁的马车。

“那我们出发,时间可不会等着我们。”

“可以放松放松了,我要点一份49美元的全套服务!”

杰克显得有些兴奋。

安吉拉和玛格丽特则在众人的笑声中瞥了他一眼。

晨雾渐渐散去,杰克把温彻斯特甩上肩头时,拴马桩传来一声嘶鸣。

“霍克,小心点,弄坏了托尼得活剥了你。”

林用烟枪敲了敲车厢。

“亲爱的林,放心吧,只我的脚不小心踢到了它的屁股,并没有弄坏车。”

霍克拖着左腿奋力挪了上去。

露娜突然将一个牛皮袋抛到陈青阳怀里。

“什么东西?”

陈青阳看着她疑惑不解。

露娜眼睛一眨,并不做声。

陈青阳顺手打开,里面除了一点磺胺粉,还有张写着房间号的旅馆火柴盒。

安吉拉余光一瞥,手下意识的摸向大腿外侧的匕首,冷笑道:

“呦,妓女改行当药剂师了?”

“小心你勾引男人的手指。”

露娜的裙摆扫过陈青阳后身,妩媚笑道:

“今晚九点,我教你怎么解锁‘萨尔’的保险柜怎么样?”

“没兴趣。”

他冷漠回应一句。

众人整理好上了马车,随着霍克的缰绳用力一抖,轮毂的吱呀声随之缓缓响起。

马蹄声远去时,萨尔望着露娜摆动的手帕,将雪茄狠狠碾碎在方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