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李昂已经带着罗恩将第一批包装好的纸张装上了马匹的旅行袋。
除了这几天制作的纸张外，还携带了二十几斤的狼肉干，两张上好的狼皮，以及一些狼牙。
这些沉重的货物将旅行袋压得深深的凹陷了进去，幸好李昂一直都给马喂足了草料，否则这半天的路程恐怕很难走完。
这次李昂的目的地依旧是马孔城——距离山谷最近的一座城镇。
虽然上次卖马时遭到了“独眼卡尔”刁难，但出于距离和时间上的考虑，李昂最终会还是决定前往马孔。
从地图上看，李昂的庄园位于勃艮第公国的西部，处在法兰西王国与勃艮第地区的交界处，这里被大片大片的森林覆盖，方圆五十公里内，除了一些隐匿于深山的小村庄外，就只有一座孤零零的马孔城了。
虽然马孔城位于边疆地区，但由于法国和勃艮第公国的关系一直都十分紧密，所以公爵对这块土地并不怎么上心，只是随便打发了一个男爵来驻守。
而这也就间接导致了这里的破败和混乱，你可别指望那些只会捞钱的贵族老爷会用心去建设城镇，开垦田地。
据说到达马孔的第一天，男爵的管家就宣布了增税的命令。而几十年来，诸如此类的数不清的赋税夺走了农民的粮食，扒下了平民的衣服，榨取了商人的血汗。
所以直到现在，偌大的马孔城都还没有几个像样的商队。
不过上述的这些可都跟李昂无关。
这次的出行依旧是他和老杰克两人，李昂刻意让老杰克换上了朴素的粗布衣服，自己也打扮得像普通农夫，让人看上去只会觉得他们是普通的穷苦山民。
清晨的薄雾中，李昂和老杰克骑着马，缓缓地朝马孔城的方向赶去。
马蹄踏过布满碎石泥泞小道，发出沉闷的咯咯声。
“该换一下马蹄铁了。”李昂注意到马掌上的马蹄铁已经被磨损的不成样子，有的地方还破了一个小洞。
就在这时，二人走出森林，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麦田。路边的麦田里，几个农奴直起腰来打量他们。老杰克立刻换上浓重的乡下口音：“主保佑你们，今年的麦穗长得可真饱满！“
李昂暗暗点头。老人这番表演恰到好处——既显得朴实无害，又不会过分热情惹人怀疑。
不过事实证明这纯属是李昂多想了，终日忙碌的农民可没有时间去搭理这群不认识的陌生人。
李昂注意到，很多农奴都是赤着脚在田地间干活，很少有人会穿干净整洁的衣服，而且多数农奴都是一副面黄肌瘦，好像没有吃饱的样子。
经过了麦田后，李昂和老杰克又继续踏上了前往马孔城的道路。终于，在正午时分的时候，二人成功看见了马孔的城墙。
“看起来比上次更破败了。”
李昂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远处的城墙。原本就斑驳的墙砖现在又多了几处坍塌，缺口处胡乱堆着些荆棘和木桩权作防御。城门处的卫兵也少了一半，剩下的几个都无精打采地靠在墙根下打盹。
越靠近城门，路上的流民就越多。有个瘦得皮包骨的孩子蹲在路边，眼巴巴地望着他们的高头大马。李昂摸出一块黑面包扔过去，孩子立刻像饿狼般扑住，转眼就消失在人群中。
“情况不太对，老爷！“老杰克突然拽了拽李昂的衣袖。只见城门口贴了张崭新的告示，羊皮纸上的火漆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那是马孔男爵的纹章。
李昂假装系鞋带靠近查看。告示上写着即日起对纸张征收特别税，每令纸要交五个铜币的“知识传播税“。落款日期是三天前。
老杰克啐了一口，“这群吸血的蛀虫。”
“看来此处的男爵不是一般的贪婪啊。”脚下横七竖八的流民极大的刺激到了李昂的视觉神经。
他看到有的人已经瘦的皮包骨，胸膛上的一根根肋骨清晰可见。
进城后，萧条的气息更加明显。原本热闹的集市少了近半摊位，“先去旅馆。”李昂改变原定计划，带着老杰克拐进一条小巷。巷子深处的“破矛酒馆“还在营业，但屋内明显冷清了许多。
旅馆里烟雾缭绕。李昂刚在角落坐下，就听见邻桌的商人抱怨：“......瓦鲁的走狗抄了我半仓库的货物，说是要查验来源......“
老杰克用三长两短的节奏敲了敲橡木桌板。不一会儿，上次招待二人的那个独眼老头就从后厨小跑了过来，在见到两人后，他明显将自己帽子压得低低的。
“你们还敢来？”老头紧张地搓着手，“卡尔放出话，要砍掉你们的脑袋。”他左右张望一下，突然压低声音：“听我一句劝，快走吧，马孔城待不了了。”
旅馆老头的话吸引了李昂的兴趣，他侧过身子，双眼看向局促不安的老头。
“你先告诉我们马孔的男爵为什么又突然增加赋税？”
在听到这话，原本高度紧张的老头明显更加惶恐。
“当然——”看出老头的不安后，李昂很是大方的在桌上摆出了十个芬尼。“我们不会白听故事的。”
“这是自然。”见到金光闪闪的芬尼后，老头明显平静了许多，他先是以极快的速度将芬尼揣进身上的皮革背心里，然后很小心的朝四周张望了一下。
接着压低声音，将嘴巴凑到李昂耳边，小声的说道。
“您指的是，我们的男爵大人，马孔城的瓦鲁家族，在三个月前随公爵一起参加了讨伐施瓦本的战争。”
老头刚说完一句，便马上停下了观察四周，接着又凑到了李昂耳边。“但是很不幸的是，瓦鲁男爵在施瓦本人的突袭中被俘虏了，而对面则开出了10万芬尼的赎金。”
说完，老头也不管李昂是否听清楚，揣着钱不管不顾的就走进了后厨。
“要开房的话就找伙计。”
“切，一个胆小无知的懦夫。”耿直的老杰克向来是看不起这种唯唯诺诺的人物。
“老爷，那我们——”
“卖了货就走，动作要快！”
李昂知道此刻的马孔已经成了是非之地，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触了谁的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