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秦江脸上时，他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房顶上打呼噜，嘴角还挂着半截没吃完的鸡腿骨头。自从柳若雪苏醒后，他这三天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她房外，直到今早被忍无可忍的柳若雪一记冰锥轰上了屋顶。
“少主！少主！“一个年轻族人慌慌张张地跑进院子，“大长老请您立刻去议事厅！“
秦江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鸡腿骨从屋顶滚落，精准地砸在报信人的脑门上：“吵什么......赤魇又诈尸了？“
“不、不是！“族人揉着额头，“是焚天塔......塔顶出现了异象！“
秦江一个鲤鱼打挺——然后以倒栽葱的姿势摔进了院子的水缸里。当他顶着一头水草爬出来时，柳若雪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院门口，冰蓝色的裙裾在晨风中微微飘动。
“慢死了。“她嫌弃地瞥了眼浑身滴水的秦江。
“媳妇儿你这就伤我心了......“秦江甩了甩头发，水珠溅了柳若雪一身，“我这不是担心你的伤势才......“
冰锥擦着耳朵钉入身后墙壁，秦江立刻正色道：“我们快去议事厅！“
......
议事厅内气氛凝重。大长老和几位核心长老围着一面水镜，秦战抱着七星剑残刃站在首位。见两人进来，秦战微微颔首：“来得正好。“
水镜中显示着焚天塔顶的景象——原本缠绕塔身的赤金锁链全部断裂，塔尖处盘旋着一团混沌光芒，隐约可见第四层的塔门正在缓缓开启。
“第四层要开了？“秦江凑近水镜，“赤魇不是被我们......“
“只是分身。“秦战沉声道，“他的本体一直被困在第四层以上。“他指向混沌光芒中若隐若现的黑影，“看那里。“
秦江眯起眼睛，只见黑影中隐约浮现一双猩红的眼睛，正死死盯着镜外众人。他后背一凉，下意识抓住柳若雪的手腕：“这老阴比怎么还活着？“
“焚天塔每三层为一个分界。“秦战解释道，“一到三层关押的是普通魔物，四到六层则是上古凶魔，赤魇的本体就被封印在第四层。“他眉头紧锁，“但现在封印松动了。“
大长老忧心忡忡地补充：“更麻烦的是，塔顶的异象已经引来了各方势力。玄冰宫、星陨阁、血煞门的人都在往这边赶。“
“玄冰宫？“柳若雪眸光一冷，“他们来做什么？“
“还能为什么？“秦江撇撇嘴，“眼馋焚天塔里的宝贝呗。“
秦战突然将七星剑残刃拍在桌上：“江儿，你和柳姑娘必须立刻进入焚天塔。“
“现在？“秦江瞪大眼睛，“我们才刚打完一架......“
“没时间了。“秦战指向水镜，只见混沌光芒中又睁开两双猩红眼睛，“赤魇在召唤同伙。一旦四层以上的封印全部破裂，整个大陆都会陷入浩劫。“
柳若雪突然问道：“前辈，您不和我们一起？“
秦战苦笑摇头：“我体内的焚天血脉已经被赤魇污染，再入塔只会加速封印崩溃。“他看向秦江，目光复杂，“这次......只能靠你们了。“
秦江沉默片刻，突然咧嘴一笑：“行啊，正好试试新学的招式。“他转向柳若雪，“媳妇儿，还能打不？“
柳若雪指尖凝出一朵冰莲：“你说呢？“
......
正午时分，焚天塔前。
秦江蹲在塔门口的石狮子上啃西瓜，柳若雪抱剑立于一旁。远处尘土飞扬，各路人马正陆续赶到。最先抵达的是一队身着冰蓝色长袍的修士，为首的正是玄冰宫大长老寒霜子。
“神女！“寒霜子看到柳若雪，老脸一沉，“你竟真与焚天余孽......“
“闭嘴。“柳若雪冷冷打断，“再废话，冻了你的舌头。“
秦江噗嗤一笑，西瓜籽喷了寒霜子一脸：“媳妇儿威武！“
寒霜子脸色铁青正要发作，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众人抬头，只见一艘漆黑的骨舟破云而出，船头站着个血袍老者，正是血煞门门主血无涯。
“哈哈哈！热闹啊！“血无涯阴笑着跃下骨舟，“焚天塔开启这等盛事，怎能少了我血煞门？“
他话音未落，西方天际又亮起无数星光，星陨阁的修士踏着星盘而来。三方势力呈鼎立之势将焚天塔团团围住，气氛剑拔弩张。
秦江吐掉最后一口西瓜，慢悠悠地站起来：“各位，这是我家后花园，门票很贵的。“
血无涯眯起眼睛：“小娃娃，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是吗？“秦江打了个响指，焚天轮自腕间浮现，十二道异火环绕周身，“那这样呢？“
三方势力同时变色。寒霜子厉声道：“秦江！焚天塔乃上古遗宝，理应由各大势力共同......“
“共同你大爷！“秦江突然暴起，焚天轮化作火网罩向众人，“想进塔？先过我这关！“
混战瞬间爆发！
血无涯祭出血河大阵，滔天血浪席卷而来；寒霜子召唤出九条冰龙；星陨阁修士则结成星辰杀阵。面对三方围攻，秦江却越战越勇，焚天轮在他手中变化万千，时而为盾，时而为矛。
柳若雪也没闲着，冰凰灵力化作无数冰晶箭矢，专挑敌人要害招呼。两人配合默契，竟一时挡住了数十倍于己的敌人。
“秦江！“混战中，秦战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塔门要关了！“
秦江回头一看，果然发现焚天塔的入口正在缓缓闭合。他一把拉住柳若雪：“走！“
两人突破重围冲向塔门，身后传来血无涯气急败坏的怒吼：“拦住他们！“
无数攻击从背后袭来，秦江正要转身抵挡，一道剑光突然横贯长空，将追兵尽数拦下——是秦战！
“爹！“秦江脚步一顿。
“快进去！“秦战背对塔门，七星剑残刃星光大盛，“外面交给我！“
柳若雪拽了秦江一把：“走！“
最后一刻，两人闪身冲入塔内。厚重的石门在身后轰然闭合，将喊杀声隔绝在外。
......
第四层——无尽回廊。
秦江喘着粗气靠在一面镜墙上，柳若雪正在检查他的伤势。刚才的混战中，他还是被血无涯的血煞掌擦到了后背，此刻衣服下已经是一片乌黑。
“别动。“柳若雪掌心凝聚冰凰灵力，轻轻按在伤口上，“血煞掌毒需要用寒气中和。“
秦江龇牙咧嘴：“轻点轻点！话说这是哪？怎么全是镜子？“
确实，整个第四层就像个巨大的镜屋，四面八方都是光滑的镜面，倒映出无数个他们的身影。更诡异的是，那些倒影并不完全同步，有的在微笑，有的在皱眉，甚至还有几个在朝他们做鬼脸。
柳若雪皱眉：“小心，这些镜子有古怪。“
话音刚落，距离最近的一面镜子突然泛起涟漪，一个和秦江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从镜中走了出来！
“欢迎来到镜像世界。“镜秦江咧嘴一笑，露出比本尊更欠揍的表情，“我是你的心魔。“
秦江目瞪口呆：“啥玩意儿？“
“每个进入第四层的人，都要面对自己的心魔。“镜秦江摊手，“打败我，你才能继续前进。“
柳若雪警惕地挡在秦江面前：“装神弄鬼！“
“别急。“又一面镜子泛起涟漪，镜柳若雪款款走出，“你的对手是我。“
两个镜中人同时出手，招式竟与本体一模一样！秦江被迫与镜秦江战作一团，越打越心惊——这家伙不仅会他所有的招式，甚至连战斗习惯都完全复制！
“没用的。“镜秦江轻松挡下秦江的焚天掌，“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怎么可能打败自己？“
另一边，柳若雪也陷入苦战。因柳若雪的冰凰灵力丝毫不逊于本体，两人交手数十回合不分胜负。
“这样下去不行。“秦江喘着粗气退到柳若雪身边，“得想个办法......“
柳若雪突然压低声音：“我有个主意。“
她快速耳语几句，秦江眼睛一亮：“妙啊！“
两人突然交换对手，秦江扑向镜柳若雪，柳若雪则迎上镜秦江。这一变化显然出乎镜中人的预料，他们的动作出现了短暂的迟滞。
“就是现在！“秦江一声暴喝，焚天轮突然脱手飞出，却不是攻向镜柳若雪，而是直取柳若雪身后的镜秦江！与此同时，柳若雪的冰凰箭也射向了秦江面前的镜柳若雪！
“噗！噗！“
两声轻响，两个镜中人同时中招，身体如玻璃般碎裂。整个镜屋开始剧烈震动，无数镜子接连破碎。
“聪明。“最后一面镜子中，赤魇的脸一闪而过，“但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地面突然塌陷，两人坠入无尽深渊……秦江在坠落中猛地抓住柳若雪的手腕，另一只手催动焚天轮，赤金火焰在脚下喷涌，勉强减缓了下坠的速度。四周是无尽的黑暗，只有焚天轮的火光照亮方寸之地。
“这破塔怎么到处都是坑！“秦江咬牙切齿，“赤魇那老阴比就不能换个花样？“
柳若雪指尖凝出冰晶，射向黑暗深处。冰晶折射的光芒隐约照出下方的景象——那是一片由无数镜子组成的巨大迷宫，镜面反射着扭曲的光线，令人头晕目眩。
“抓紧！“秦江猛地收紧手臂，焚天轮全力爆发，两人如流星般砸向镜面迷宫！
“轰——“
预想中的撞击没有发生。在接触镜面的瞬间，秦江只觉得身体一轻，仿佛穿过了一层水幕。再睁眼时，他已经站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间里，身边空无一人。
“柳若雪？“他环顾四周，声音在空旷中回荡，“媳妇儿？“
没有回应。
秦江皱起眉头，试着感应焚天轮，却发现体内灵力空空如也。更诡异的是，他身上的衣服也变了——那是一套破旧的粗布麻衣，袖口还打着补丁。
“什么鬼......“
“江儿。“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秦江浑身一僵，缓缓转身。一个面容憔悴的妇人站在不远处，手里端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
“娘......？“秦江的声音有些发抖。
妇人温柔地笑了：“傻孩子，愣着干什么？快把药喝了。“
秦江的指尖微微发颤。这是他十岁那年的记忆——母亲病重卧床，却还坚持每天为他熬药。三个月后，她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这是幻境......“他喃喃自语。
“说什么胡话呢？“妇人走近，将药碗递到他面前，“趁热喝，娘特意加了蜂蜜。“
熟悉的药香钻入鼻腔，秦江眼眶发热。他明知道这是假的，却还是忍不住接过碗，就像当年那个无助的孩子一样。
“娘......“他声音哽咽，“我好想你......“
妇人慈爱地抚摸他的头发：“傻孩子，娘不是一直在这儿吗？“
秦江闭上眼，泪水滑落。他多希望这一切是真的，多希望能永远停留在这个温暖的幻境里。但下一秒，他猛地将药碗摔在地上！
“砰！“
瓷碗碎裂，药汁四溅。妇人的表情瞬间扭曲：“江儿？！“
“你不是我娘！“秦江红着眼睛怒吼，“我娘从来不会在药里加蜂蜜——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把家里最后一点蜜都留给我泡水喝了！“
幻象如玻璃般碎裂，四周再次陷入黑暗。赤魇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有意思......看来你比我想象的更清醒。“
“少废话！“秦江擦掉眼泪，“柳若雪在哪？“
“别急，她正在经历自己的考验。“赤魇阴森地笑着，“不过......你真的了解她吗？你知道她最害怕什么吗？“
秦江心头一紧。不等他回答，眼前的黑暗突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间冰晶宫殿。柳若雪跪在大殿中央，面前站着个雍容华贵的美妇人——那是她记忆中的母亲。
“雪儿，你太让为娘失望了。“美妇人冷若冰霜，“身为玄冰宫神女，竟与焚天余孽私通！“
柳若雪低着头，长发垂落遮住了表情：“母亲......“
“跪下！“美妇人厉喝，“今日我要亲手废了你的修为！“
秦江想要冲上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美妇人一掌拍向柳若雪天灵盖！
千钧一发之际，柳若雪突然抬头，冰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决然：“不......你不是她。“
她的指尖凝结出冰锥，毫不犹豫地刺入美妇人胸口！
“我母亲......“柳若雪站起身，声音冷得像极北寒风，“从来不会叫我'雪儿'。“
幻象再次破碎。秦江终于能动了，一个箭步冲到柳若雪身边：“你没事吧？“
柳若雪摇摇头，脸色苍白如纸：“心魔幻境......果然厉害。“
赤魇的狂笑在四周回荡：“精彩！真是精彩！不过......好戏才刚刚开始！“
整个空间突然扭曲变形，无数记忆碎片如走马灯般闪过——秦江看到幼年的自己在雨中跪求药堂长老救母；看到柳若雪被玄冰宫长老责罚；看到两人初次相遇时的剑拔弩张......
“看到了吗？“赤魇的声音充满蛊惑，“你们本就不是一路人。焚天与冰凰，注定相克！“
记忆碎片突然凝聚成实体，化作无数个“秦江“和“柳若雪“，他们互相厮杀，鲜血染红了整个空间。真实的秦江和柳若雪背靠背站立，被自己的心魔团团包围。
“怎么办？“秦江低声问，“这些家伙杀不完啊！“
柳若雪咬了咬唇：“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我们真正面对自己的心魔。“柳若雪深吸一口气，“秦江，你害怕什么？“
秦江一愣：“我？我天不怕地不怕......“
“说实话！“柳若雪厉声打断。
沉默片刻，秦江终于苦笑：“我......怕被抛弃。父亲失踪，母亲离世，我......“他的声音低不可闻，“我害怕再次一个人......“
柳若雪轻轻握住他的手：“而我......害怕重蹈母亲的覆辙。她为情所困，最终......“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明白了赤魇的用意——他放大的是人心最深处的恐惧，而破解之法，唯有直面内心。
“一起？“秦江咧嘴一笑。
柳若雪点头：“一起。“
他们同时闭上眼睛，不再抵抗四周袭来的心魔。令人意外的是，那些攻击在触及他们的瞬间，全都化作了光点消散。
“不！这不可能！“赤魇的咆哮震耳欲聋，“你们怎么可能......“
“因为我们已经不再害怕了。“秦江睁开眼，焚天轮重新在腕间亮起，“谢谢你啊老阴比，让我们更了解彼此了。“
柳若雪也恢复了灵力，冰凰虚影在身后展翅：“赤魇，你的把戏结束了。“
整个幻境开始崩塌，无数镜面碎裂。在最后的轰鸣声中，两人被一股力量拉出幻境，重重摔在了实地上。
秦江龇牙咧嘴地爬起来：“这破塔就不知道温柔点......“
话音未落，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眼前是一座巨大的青铜门，门上刻着古老的符文，正中央是一个凹槽，形状与秦江的焚天轮一模一样。
“这是......“
“通往第五层的门。“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秦江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白发老者盘坐在不远处，身上缠绕着九条赤金锁链。老者的面容枯槁，但那双眼睛却明亮如星。
“您是......？“
“焚天塔的上一任守塔人。“老者微微一笑，“也是你父亲的师父。“
秦江倒吸一口凉气：“师祖？！“
老者点点头：“我等了十年，终于等到你了。“他看向柳若雪，“还有冰凰血脉的继承者。“
柳若雪恭敬行礼：“前辈。“
“时间不多了。“老者艰难地抬起手，指向青铜门，“赤魇的本体正在冲击第六层的封印，一旦成功，后果不堪设想。“
秦江握紧焚天轮：“我们该怎么做？“
“合你们二人之力，开启第五层。“老者的目光变得凝重，“但要小心......第五层关押的，是比赤魇更可怕的存在。“
秦江和柳若雪对视一眼，同时点头。他们走到青铜门前，秦江将焚天轮嵌入凹槽，柳若雪则将冰凰灵力注入门上的符文。
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青铜门缓缓开启。门后是一片赤红的世界，天空中悬浮着九轮血月，大地龟裂，岩浆横流。
“记住......“老者的声音越来越弱，“第五层的试炼，考验的不是力量，而是......“
话未说完，九条锁链突然绷紧，将老者拉入地下！秦江想要救人，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入门内。在青铜门关闭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老者欣慰的笑容。
“师祖——！“
门，关上了。
第五层——九狱血海，等待着他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