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声不知何时停了，寂静中，浴室门锁转动的轻响让我猛地坐直身子。门被推开的瞬间，氤氲的水汽裹挟着沐浴露的柑橘香扑面而来，他随意抓了抓半干的头发，发梢还滴着水。原本宽松的卫衣穿在他身上竟意外合身。
“衣服很舒服，谢谢。”他晃了晃手里拧成团的湿衬衫，睫毛上还沾着水珠，“借个吹风机？”
我呆呆地望着他走向沙发，后知后觉起身时差点绊倒在地毯边缘。储物柜里的吹风机被我翻出来时还裹着防尘罩，递过去的指尖微微发颤——眼前人褪去了舞台上的华丽，穿着和我同款的家居服，坐在我家沙发上，发尾的水迹正一点一点洇湿靠垫。
“紧张成这样？”他接过吹风机，温热的手指擦过我的掌心，“再抖，我真怕你把插头插进我鼻孔。”调侃的话让我耳尖发烫，却莫名放松了些。他按下开关，暖黄色的光晕里，细碎的水珠在发丝间跳跃，他歪头调整角度的模样，和海报上那个光芒万丈的人渐渐割裂成两个模样。
吹风机的嗡鸣声渐渐弱下来，他把插头拔下，随意地将吹风机搁在茶几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卫衣袖口的毛边。暖光落在他侧脸，将睫毛的影子拉得很长，褪去舞台妆造的面容多了几分邻家男孩的亲切感。
“正式介绍一下，檀健次，歌手。”他突然转头看向我，目光清澈而真诚，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今天的事，真的多谢了。”顿了顿，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我喉咙发紧，咽了咽口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白…白烬语，”
他眼睛亮了亮，重复道：“白烬语，这名字很好听。”话音刚落，他站起身来，目光好奇地在房间里逡巡：“能不能参观一下？感觉你这儿藏了不少秘密。”
我点点头，看着他踱步到那面照片墙前。他的脚步突然停住，视线定格在满墙的照片上。那些照片里的人穿着白衬衫，笑得阳光灿烂，每张照片背后都藏着曾经的甜蜜。
檀健次伸手轻抚过一张合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着我：“这是你男朋友？看来感情很好啊。”
我的笑容瞬间凝固，心口泛起一阵钝痛。那些曾经的海誓山盟，最终都化作了争吵时摔碎的相框。我强忍着酸涩，伸手去摘照片，声音沙哑：“不是男朋友了……前男友。”
照片边角被我捏得发皱，檀健次似乎察觉到气氛的变化，安静地站在一旁。窗外的雨不知何时更大了起来，雨点敲打着玻璃，像是在为逝去的感情奏一曲挽歌。
“抱歉。”他轻声说，目光里满是歉意，“我不是故意提起的。”
我摇摇头，将照片叠放在一旁：“没事，都过去了。”话虽这么说，心里却还是泛起一阵刺痛。那些曾经以为会永远的承诺，终究还是败给了现实。
檀健次垂眸盯着我手中微微卷起的照片，喉结动了动：“能问问你们什么时候分的啊？”他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却又透着藏不住的好奇。
我指尖摩挲着照片边缘，抬头冲他扯出个苦笑：“怎么，你们艺人都这么八卦？”
“当然！”他眼睛一亮，像只逮到新鲜事的猫，歪头朝我眨眨眼，发梢还沾着未干的水珠随着动作轻晃，“在后台大家都爱聊这些，比聊工作有意思多了。”话音未落，他又摆摆手补充道，“不方便说也没事，我就是看这些照片还挂着，所以才多嘴问问......”
我望着他认真解释的模样，突然觉得胸口的压抑被戳开个小口子。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他身上的柑橘香混着室内暖烘烘的气息，莫名让人想倾诉。“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把照片轻轻放在茶几上，我看着手表还没过12点“今天分的......”喉间泛起苦涩，“这些照片，现在摘了吧，你要不要帮我？”
檀健次的指尖拿着一个我单独照片，动作猛地僵住。他抬眸看向我，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此刻盛满震惊与无措：“今天？”话音落地的瞬间，他喉结剧烈滚动，“对不起……我真不知道……”
“没事。”我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去够墙顶那张合照。塑料相框边缘硌得手指生疼，明明可以够到了照片现在却如此遥远，身后突然传来衣物摩擦的窸窣声，檀健次不知何时走到我身旁
“我帮你。”他声音很轻，像是怕惊碎空气里凝滞的悲伤。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我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得极近，垂落的发丝几乎要扫到我肩膀。随着一张张照片被取下，墙上露出深浅不一的胶痕，像极了记忆里难以愈合的伤疤。
“其实早就该摘了。”我把照片摞成一沓，自嘲地轻笑，“只不过总想着再等等……万一呢，”话没说完，檀健次突然伸手接过我手中的照片，动作轻柔得仿佛捧着易碎的玻璃。他低头整理边角时，发梢在额前投下细碎的阴影，半晌才闷声开口：“如果……如果想哭的话，我可以借你肩膀。”
我笑着摇摇头，“还是算了，”将那沓承载着往昔回忆的照片全放在茶几的抽屉里，金属滑轨发出细微的声响，仿佛把那些过往也一并封存。窗外的雨幕依旧厚重，路灯在雨帘中晕开朦胧的光晕，湿冷的空气透过窗缝钻进来，却被室内的暖意轻轻揉散。
突然，一阵低沉的“咕噜”声打破了寂静。檀健次僵在原地，耳尖瞬间染上绯色，手忙脚乱地捂住肚子，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梢被蹭得翘起几缕：“抱歉，从赶飞机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他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带着几分少年人的窘迫。
我被他的模样逗得忍不住轻笑，目光扫过墙上的挂钟，指针已悄然划过十点。“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我起身走向厨房，拉开冰箱门朝他扬了扬下巴，“泡面、速冻水饺，还是什么”
檀健次立刻凑过来，湿漉漉的头发还带着沐浴后的蓬松，身上的柑橘香混着淡淡的皂角味：“有劳救命恩人了！我不挑食，煮个泡面就行！”他的手指点在包装上印着的虾仁图案，“不过这个看起来不错，加个蛋就更完美了。”
开火准备的时候，余光瞥见他正踮脚打量冰箱顶摆放的小摆件，雨滴敲打窗户的声音里，传来他轻轻的惊叹：“这个陶瓷小猫好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