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没过膝盖的雪地中，积雪压断枝条簌簌落下，让几米开外趴在雪地上觅食的雪兔竖起耳朵。
它机警的抖动耳朵，兔眼观察四周，没有察觉不对后，才又继续靠着灵敏的嗅觉，找寻被埋在厚厚积雪下的浆果野草。
这只雪兔没有注意到，在它风向下方处，几十米开外，一位站在树后被遮蔽半身的猎人正举起手中长矛。
长矛的矛头由黑石打造，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握持的猎人知晓矛的锋锐。
石山紧握长矛，屏气凝神，手臂肌肉鼓起，雪兔转身瞬间，长矛突地射出，在空中拉出一道黑色流光。
“刷！”
几乎是瞬息之间，长矛就贯穿雪兔身体，夺走其生机，看到这一幕，石山嘴里呼出一口雾气。
在他身后，同样看到这一幕的猎人们凑上前来，一位族人忍不住夸赞道。
“不愧是族长，一击即中！”
说着，这人踩着积雪走上前去，拔出长矛，捡起还温热的雪兔，把长矛上的血迹在雪地中擦拭干净，这才返回到石山跟前。
矛头朝向自己这边，再把长矛递上前去。
石山接过长矛，眼睛内古井无波，他抬头看了眼天色，发现太阳已经往西滑落。
“石影，我们的猎物有多少了？”石山向递回长矛的族人询问道。
“族长，目前的话……”石影闻言，心中盘算一息后开口，“加上族长您刚刚猎到的这只，目前的猎物是五只雪兔，一只鸟儿……”
“就这些？”
“是的，就这些……”石影表情有些无奈。
“族长，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冷就算了，猎物还基本看不到。
很多猎物出没的地方还有拖曳的血迹，这导致我们根本没法散开离得太远……”
“不离太远是对的，有血迹说明周围有野兽出没，离得太远容易出事，猎物虽然重要，但族人的安危也同样重要。”
石山耐心向族人解释，却也不由的皱起眉头，“猎物确实有些少，且太阳将要下山……”
寒冷的冬季里，黑夜本就比往常更早到来，而夜晚的雪地，他们视线受限，野兽却只会更加活跃。
所以天黑之前，决计不能待在山上。
“可这么一来，族人们的供给……”
“眼下天色其实不算晚，若是再深入一些的话……”
石山一时间有些犹豫，可当他目光落在周围族人身上，眼神顿时坚定下来。
“我不能拿族人的生命如此冒险，若真到食物耗尽之时，那就让我来顶上，哪怕是独自一人狩猎！”
“石影，告诉周围其他人，我们该回去了。“
“哎……”走神的石影反应过来，连忙应下，“好的族长，我这就去通知他人！”
石影去找寻散布在周围几百米的族人，石山则伫立原地，默默叹了口气。
不久后，族人们已经在面前全部集结，石山收起表情，带着族人们朝着山下走去。
回去的路上，背着几只草绳绑起雪兔的石影，用肩膀捅了捅同伴，小声的开口。
“哎，石玉你说，石千里这小子能不能抓到猎物？”
“应该……可以吧？”石玉有些不确定，“毕竟石千里虽然年纪不大，可要论实力，可早就超越你我，只在族长之下了。”
“话是这么说，”石影抚摸着下巴，“虽然我承认石千里那小子力气是比我们大点，但他以前也没有狩猎过吧？”
“在这冰天雪地里，猎物可没那么好找。”
“你说的也有道理，按你的意思，他们会空手而归？”石玉瞥了一眼前面的族长。
“我可没这么说，”石影也看了一眼前面的族长，“我的意思是，石千里一个人也许还好说，我相信他能抓到猎物。”
“可要是加上还比不过部族内女人，身体孱弱的王启，以及同样力气不大的石小鱼，他们能抓到猎物……我觉得不大可能。”
“嗯，确实，”石玉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为什么，石从巫祝要收留那家伙，明明只会浪费食物！”
“是啊，要我说……”
“看路！”石山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让两人不由得身体一颤。
他们抬起头去，石山头也不回的开口，“我尊重巫祝的决定，所以我希望你们也尊重。
那位外族人，如果他没有完成条件，他会离开的！”
石山没有说如果王启死皮赖脸呆着会怎么样，但寒蝉若禁的两人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接下来的路途，再没有了讨论，只有兽皮靴踩入雪地的“咯吱”声。
在天空垂落的太阳即将消失地平线之前，石山一行人来到了山脚下，熟悉的山洞门口出现眼前。
石影率先走上前去，抬起手中长矛，用矛尾有节奏的击打堵住洞口的石块，直到洞内传来声音才停下动作。
“是谁回来了？”
“是我，石山！”石山走上前发声。
“原来是族长大人，我们这就让开位置！”
闻言，石洞内传来略显兴奋的回答，并很快有石块丢在一旁的沉闷声响。
石落部族被石块堵起来的大门，必须有特定的敲击暗号加上族人的声音，缺一不可。
因为在这山海世界里，并不缺少能模仿声音甚至形体的异兽存在。
很快，随着石块被搬开，明亮的光线照耀进入昏暗的洞穴，石山带头走了进去。
才一进入，温暖的气息迎面而来，他便直截了当的开口询问，“石千里他们还没回来吗？”
“族长您回来的确实比他们早一点，不过看外面的天色，想来也不要太久了吧……”
看守的族人看向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雪地中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还没回来……石从巫祝在干嘛？”
“石从巫祝他在石洞里休息，要去叫醒他吗?”族人有些疑惑。
石山略一思索，握紧了手中长矛，“不用，你们先别关闭洞口，我就在这里守着，等他们回来。”
“族长，这就不必了吧？外出狩猎一天，您还是先去休息一下为好。”族人善意的提醒道。
“就在这里等他们！”石山摆手拒绝，“如果这次他们没有带回来足够的食物，那么进入洞穴的只会有两人！”
外出的三个人中，只有王启一个外族的存在，石山为了防止巫祝反悔，决定直接守在门口等他们回来。
若是王启真的无法带来足够的食物，那么……石山手中的长矛尖反射着寒芒。
随着时间推移，远处的太阳已经消失大半，外面的场景也将变得和洞内一样昏暗，可外面还是没有看到王启一行人的身影。
就在石山打算单独外出寻找之时，昏暗的地平线中，终于出现的三人身影让石山止住脚步。
等到三人走近，正是王启一行人。
“诶？父亲你也刚回来吗？”面带笑容的石千里才一靠近，就发现了手持长矛的石山，没有发觉不对的石千里兴高采烈的冲上前去。
“快看呐，父亲，这些都是我们今天钓到的猎物！”
石千里转过身，露出被绳子串起来，死不瞑目的鱼儿。
他随手把这十几条在极寒天气下被冻得邦邦硬的大鱼背丢在地上，每条鱼最起码都两斤往上，最大的那条，甚至有数十斤！
边上一齐站在洞口的族人，在看到地上的鱼儿时，眼睛全部都瞪直了。
“怎么样？父亲，我们今天猎到的东西够多吧？！”石千里一脸求夸赞的表情。
而这时，王启也走到了洞口，他放下手中的两条鱼，揉着被勒麻木的手掌。
刚想进入洞穴暖和一下，却发现石山把进出的通道堵得很严实。
王启的视线略过石千里，落在石山手中的长矛上，他顿时眼睛一眯，“族长站在风口，是在等我们吗？不知今日的收获，可还入得了您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