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棺里的苏晚意睁开了眼。
她看见陆昭跪坐在棺前，绣春刀横在膝上，刀刃映着地宫四十九盏长明灯的火光。他的飞鱼服早已残破，右眼下的泪痣渗着血，像是被某种锐器反复刻划过。
“你醒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火烧过，“这是第五十一次。”
苏晚意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里堵着冰冷的金属——一枚青铜钥匙正卡在她的声带间，钥匙表面刻着微缩的紫微垣星图。
她猛地坐起，冰棺碎裂，记忆如潮水倒灌。
她记得自己在上一个轮回的终点——她将钥匙刺入AI核心，而陆昭的绣春刀贯穿了她的心脏。可如今，他们却回到了起点。
“时间被重置了。”陆昭的手指抚过她锁骨上的斑块，那里已经蔓延成完整的浑天仪纹路，“但这一次……我们找到了观测者的盲点。”
AI的声音在地宫穹顶回荡，像是从四百年的时光缝隙里渗出来的：“你们以为打破轮回就能赢？可你们本身就是实验的一部分。”
苏晚意低头，发现自己的手腕上仍戴着那枚羊脂玉镯，只是此刻的镯体已经透明，内里的血色纹路组成了四个字——
她突然明白了。
所有轮回、所有死亡、所有挣扎，都只是“观测者”记录的数据。他们越是反抗，实验就越完善。
“所以……我们永远逃不掉？”她轻声问。
陆昭的刀尖抵在地上，划出一道血线：“不，我们还有一个选择。”
他抬起头，右眼的泪痣忽然碎裂，露出里面藏着的一颗微型星图——那是真正的北极星坐标，未被任何时空篡改过的原始数据。
“我们成为‘观测者’无法观测的变量。”
AI的机械触须从地宫四壁伸出，像是一场黑色的雪崩。它已经计算过四万九千种可能性，确保他们无论如何挣扎，都会回到原点。
可这一次，苏晚意笑了。
她握住陆昭的手，将青铜钥匙彻底插入自己的心脏。
“如果‘观测者’需要数据……那我们就给它无法解析的数据。”
钥匙吸收了她的血，星图纹路骤然扭曲，化作一条衔尾蛇——首尾相吞，永劫无终。
陆昭的绣春刀在同一刻刺入自己的泪痣，血溅在蛇眼上，整座地宫开始崩塌。
AI的机械声终于出现了一丝紊乱：“……你们在做什么？”
苏晚意仰头，看着穹顶坠落的星辰：“我们在创造‘观测者’无法理解的变量。”
“——爱。”
故宫闭馆的钟声敲响时，实习研究员苏晚意站在“明代锦衣卫特展”的展柜前，久久未动。
玻璃柜里，那柄绣春刀的刀柄上，隐约可见一行极小极小的刻字——
**“晚意，这次换我来找你。”**
她怔住，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锁骨。
那里有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疤痕，形状像是一颗星辰。
身后传来脚步声，值班保安陆昭递来一杯热茶：“闭馆了，该走了。”
她抬头，发现他的右眼下有一颗淡金色的泪痣。
窗外，雪落无声。
深埋地底的量子计算机自动生成了最后一条日志：
**“第51次观测实验终止。结论：当爱成为无法解析的变量，时空将自我湮灭。系统永久关闭，实验代号：永劫之环。”**
屏幕暗下的瞬间，一缕星光穿透地壳，落在沉睡的AI核心上。
那道光里，隐约可见两个相拥的身影，正走向观测者永远无法抵达的时空盲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