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蟹眼】
卯时的晨雾漫过南屏山时,苏明月正在净慈寺庖厨拆蟹。竹篓里的阳澄湖大闸蟹吐着青沫,她突然捏住某只蟹螯对光细看——甲壳纹路竟与冰舰动力舱的冰裂纹完全一致。窗外传来武僧晨练的呼喝,混着某种金属蜂鸣声。
“姑娘这拆蟹手法,倒像在解九连环。”灰衣僧人端着木盆进来,盆中冰块泛着诡异幽蓝。苏明月瞥见冰里冻着半片青瓷,釉下气泡排列竟似星图。
她笑着将蟹黄填入橙壳:“《山家清供》说蟹酿橙要取霜降后脐圆者,我看这霜......”指尖突然刺入冰层,拈出瓷片按在蟹壳上。橙皮骤然收缩,渗出靛蓝汁液,空气中弥漫起硝石气息。
前殿突然传来巨响。苏明月拎起食盒疾奔,见苏轼立在倾倒的香炉前,炉灰里露出半截冰雕手臂——那分明是沈鹤鸣的轮廓。
【幻绸】
沈鹤鸣醒来时,正躺在清河坊的胭脂铺里。鼻端萦绕着茉莉香粉味,耳畔飘来周璇的《夜上海》。穿月白旗袍的老板娘倚着柜台,襟前珍珠纽扣泛着冰裂纹光泽。
“沈先生好眼力。”她涂着丹蔻的指尖划过玻璃柜,“这匹湖蓝织锦缎,纹样可是照着雷峰塔地宫帛书织的。”沈鹤鸣眯眼细看,发现所谓织锦实则是全息投影,经纬线竟由流动的冰晶组成。
窗外黄包车夫突然吹响铜哨。沈鹤鸣怀中玉佩骤冷,他翻身滚入里间,原先站立处已插满冰棱。老板娘旗袍开衩处寒光一闪,鱼肠剑直取他咽喉:“赵大人要的星图,交出来罢。”
沈鹤鸣扯下帐幔缠住剑锋,杭罗料子遇冰即碎,扬起的纱絮却突然凝固成冰针。他甩出哥窑残片击碎临街玻璃,阳光穿过冰棱折射成七色光剑,将老板娘钉在《申报》海报上。报纸日期赫然是1932年6月15日。
【橙雷】
苏轼拍开酒坛泥封时,嗅到浓烈的硫磺味。净慈寺后院古井旁堆着二十坛“蟹酿橙”,每只橙蒂都插着线香。苏明月正用磁石调整方位:“《武经总要》记载的霹雳炮,改成橙子大小正合适。”
突然有冰晶顺着井壁攀缘而上。她将磁勺掷入井中,井水骤然沸腾,浮起无数银鳞鲥鱼。鱼群组成冰裂纹图腾的刹那,苏轼抛下酒坛,琥珀色酒液淋在鱼群上,遇冰即燃。
“快退!”苏明月拉着苏轼跃上钟楼。井口喷出靛蓝火焰,二十坛蟹酿橙被气浪掀上半空。橙壳在火光中裂成冰花瓣,内藏的磁粉与硝石混合,竟在空中凝成金色星图——正是宝石山冰洞的构造图。
沈鹤鸣的声音从星图中传来:“速来雷峰塔!幻境要塌了!”
【塔影】
未时的雷峰塔拖着三重残影。苏明月奔至塔下时,见沈鹤鸣正与三个旗袍女子缠斗。她们发间玉簪皆呈冰裂纹,行动时襟口洒落星砂,落地即成冰傀儡。
“接着!”苏明月甩出食盒。沈鹤鸣凌空接住,掀盖见是莲花造型的定胜糕,每瓣花蕊都嵌着磁石。他将磁糕掷向塔基,雷峰塔砖石突然浮现青瓷釉色,冰傀儡撞上塔壁即碎成齑粉。
赵明远立在塔尖大笑:“好个磁石破阵法!”他手中冰棱镜折射夕阳,塔身突然透明如琉璃。苏明月看见塔心室悬着具冰棺,棺中女子着月白旗袍,面容竟与自己有七分相似。
沈鹤鸣的玉佩突然浮空,与冰棺女子胸前的青玉吊坠共鸣。赵明远发间瓷片迸裂:“原来玉簪的元神在这里!”
【潮生】
申时的钱塘潮扑向六和塔时,三人正驾着小舟冲向冰舰。苏明月将磁粉混入雄黄酒,酒液泼在舰体冰甲上,蚀出蜂窝状孔洞。沈鹤鸣甩出星图残片,裂纹恰好嵌入冰舰龙骨。
“要起爆了!”苏轼点燃最后坛蟹酿橙。橙壳在浪尖炸成冰莲,冲击波震得冰舰倾斜。赵明远从舰桥跃下,冰棱剑直指苏明月心口:“你本就是我造的傀儡!”
沈鹤鸣的玉佩突然嵌入苏明月后颈。她周身泛起青瓷光泽,指尖凝出冰裂纹剑气:“我是苏明月,杭州苏家的厨娘。”剑气划过冰舰桅杆,坠落的冰晶里浮现出清河坊旗袍铺的幻影。
冰舰解体时,漫天星砂化作暴雨。苏明月看见每个雨滴都映着不同时空:1927年的楼外楼,1143年的官窑遗址,还有未来星舰中与沈鹤鸣并肩作战的自己。
【残香】
戌时的官邸飘着龙井虾仁香气。苏轼望着修复的浑天仪,突然道:“今日在冰棺看见的......”话音未落,苏明月端着青瓷碗进来:“大人该换药了。”
她颈后玉佩痕迹已淡去,唯有襟口茉莉香囊泛着冰裂纹。沈鹤鸣在廊下擦拭瓷片,忽然嗅到某种熟悉香调——与幻境中旗袍铺的茉莉香粉别无二致。
窗外传来更夫吟唱:“三更天,潮信还......”月光穿过窗棂,在苏轼诗稿上投下冰裂纹阴影。苏明月收拾药碗时,发现砚台结着薄霜,墨迹竟自行蜿蜒成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