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王府各房心思 (求收藏 求追读)

靖西王府大门前。

蒋山岳低声道:“公子,那些刺客……”

“燕叔,不必查了。”

“你当真以为,追查出来的会是幕后真凶?”

陆昭珩伸手替蒋山岳拢了拢领口,温声说着。

随后,他从袖中取出一块素帕,轻轻擦拭对方甲胄上的雪水。

“燕叔,你看。”

陆昭珩执起蒋山岳的手,在其掌心写字:

“大哥是嫡长子,二哥是继纪嫡子,老十六是现王妃嫡子。”

“我敢说,今夜对我出手的这些刺客,幕后一定有这三人的影子。”

“查到最后,不过是个替死鬼罢了。”

陆昭珩写完,轻轻搁下燕叔布满老茧的手。

有一句话,他终究没有落笔。

十有八九,这批刺客的来路,会直指江南甄家。

毕竟,四王八公的旧部里,唯有甄家最忌惮他。

忌惮他这个贾代善的外孙,真成了串联起那盘散局的一根线。

蒋山岳感受完掌心字体,眉头紧锁:“可那些夜不收……”

“燕叔啊。”

陆昭珩忽然凑近,替他拂去眉间雪花,声音轻柔得如同耳语。

“您还记得永和三年,叔祖父是怎么死的吗?”

说罢,陆昭珩后退半步,整了整衣袖。

“皇爷爷要的......从来就不是真相。”

蒋山岳点头记下,又道:“公子怎知圣上要禅位给王爷?”

“燕叔可注意到,上月皇爷爷特意让老九在太庙主持祭礼?”

陆昭珩轻轻抚平袖口褶皱,温声道。

“这个皇太孙,爷爷属意老九。”

蒋山岳皱眉:“可吴氏毕竟是侧妃……”

“正因如此。”

陆昭珩从怀中取出暖炉递给老将军。

“皇爷爷才需要父王过渡,先把那张龙椅替老九暖一暖,省得让他的好太孙冻着屁股。”

“你想……若父王登基后,若突然要立顾皇后所出的十六弟……”

“吴侧妃半生经营岂不成了笑话?林家百年诗礼架得住谋逆案么?”

“还有甄家漕运上的脏银……”

“对了,南宫家书房里,可还供着《嫡庶礼宗》呢。”

“就王妃顾氏那不争不抢的性子。”

“独得父王恩宠的吴氏会如何?”

“大哥身后的姑苏林家将如何?”

“老二的舅家甄氏又会如何?”

“太原王氏会如何想?而有着士林之首的南宫氏,又待如何?”

“所以啊……”

陆昭珩伸手拂去那点雪花,语气轻柔。

“皇爷爷准许父王率六万大军还朝,你猜是何原因。”

蒋山岳突然倒吸冷气:“是留着给那些跳得太高的世家看的。”

“所以圣上是要……”

“让父王当这个恶人。”

陆昭珩望向宫城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待改元新历后……”

“怕就是好戏上场咯。”

“啧啧,十三个儿子从世子之争,转而去争夺东宫之位,想想就很刺激。”

……

靖西王府后殿账房。

吴妃斜倚在贵妃榻上,指尖轻轻拨弄着一串翡翠念珠,唇角噙着三分笑,眼底却藏着七分冷。

“王爷近来总往南宫氏那儿去……”

她低喃着,忽而抬眸,看向身边的心腹嬷嬷。

“你说,七公子那病,是不是该冲冲喜了?”

嬷嬷会意,立刻凑近:“娘娘的意思是……”

“老七身子骨弱,又住在荣国府,王爷虽不喜,可到底是亲儿子。”

吴妃轻笑,“不如给他寻门亲事,既全了王爷的慈父名声,又能……”

吴妃的话只说了一半,但伺候多年的老嬷嬷已然会意。

她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在心里盘算着:

今日王府这场风波,虽说闹得凶的只有大公子、五公子、八公子和七公子。

可三公子和六公子,却是从头到尾都没开过口。

更别说宫里那位九公子,素来与七公子交好。

若是能让七公子娶了吴家旁支的小姐。

往后贾府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

不就能顺理成章地帮衬三公子、六公子和九公子了么?

“可王妃那儿……”嬷嬷迟疑。

吴妃指尖一顿,眼底闪过一丝阴翳:“顾氏?一个空有正妃名分的木头美人,连床第之术都不懂得讨好王爷,也配拦本宫的路?”

……

王妃暖阁。

沉水香在错金博山炉中袅袅升起。

王妃顾氏倚在贵妃榻上,纤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家书信笺,将宣纸边缘都揉出了细碎的褶皱。

“兄长说,近来朝中有人议论,进京十年的七郎和九郎,皆到了议亲之龄。”

“有朝臣向圣上奏请,该让王爷替七郎九郎议亲了。”

贴身丫鬟正要奉茶,闻言手上一颤,茶盏在托盘上磕出清脆的声响。

王妃恍若未闻,只是将家书攥得更紧了些:“秋荷,你说,这是好事还是……”

秋荷轻轻搁下茶盏道:“娘娘,七公子若娶了亲,在贾府也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王妃突然摇头,窗外的雪光映着张粉嫩娇艳的脸颊:“若是吴家……”

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只余一声叹息。

她望向窗外纷飞的雪片,恍惚又看见十年前那个大雪日。

红绸高挂的王府正门,与偏门那辆孤零零驶向神京的青帷马车。

那日她凤冠霞帔坐在喜房里,却听见嬷嬷们窃窃私语。

说七公子生母血崩时的血,染红了产房里整张白虎皮。

而那个与他同胎所生的弟弟。

不过一月光景。

就在一个雪后初晴的早晨,跟着奶娘跌进结了冰的荷花池里。

思及此,王妃脸露不忍之色。

“去取我那对羊脂玉的镇纸来。”

见秋荷不解,王妃难得露出几分决断:“给南宫妹妹送去,就说……”

她顿了顿,声音轻却坚定:“就说我新得了首好诗,请她品鉴。”

……

靖西王府梅苑。

戴权堆着笑迈进门槛,先深深作了个揖:

“娘娘万福,王爷刚从西凉奔波回来,说满身的铁锈血气扰得头疼,闻着您屋里的沉水檀香最是宁神,特意嘱咐老奴来传话,今夜要借您这梅苑清净地安枕。”

屋内,南宫妃斜倚在软榻上,手中一卷《南华经》半展。

烛火映得她眉目如画,却透着一股疏离的清冷。

“回王爷。”

南宫指尖轻轻翻过一页,声音淡得像雪落梅枝。

“臣妾今日读《庄子·齐物论》,忽有所悟,需静思一夜。”

戴权嘴巴微张:“这……”

南宫妃抬眸,眼底如古井无波:“若王爷问起,就说……”

“‘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臣妾不敢耽误王爷正事。”

戴权听得云里雾里,却也不敢多言,只得退下。

待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回廊尽头,

南宫妃才将《南华经》轻轻合上。

“吴氏……”

“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刚回来第一天就等不及。”

婢女捧着银剪正要修剪烛花,闻言手上一顿:“娘娘,可要知会七公子。”

“何必多此一举。”

南宫妃望向窗外,雪光映得她侧脸如冰雕玉琢。

“他若连这点算计都看不破,也不配让本宫多看这一眼。”

话音未落,一片梅瓣被风卷入,正落在烧尽的信灰上。

“倒辜负了顾姐姐特意送来的羊脂玉镇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