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领导到访

红星轧钢厂，厂长办公室。

杨树林，这位在厂里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厂长，此刻却有些坐立不安。

他时不时地抬手看看腕表，又走到窗边朝厂门口的方向张望，额头上甚至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老杨，别转悠了，晃得我眼晕。”办公室里，一位穿着蓝色工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人——厂书记李建国，正端着一个搪瓷缸子喝水，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我能不急吗？”杨厂长搓着手，又踱回办公桌后。

“你说这事儿……靠谱吗？林晨那小子，虽然平时看着挺机灵，鼓捣点小革新也确实有两下子。

可彩色电视机……那是什么概念？那可是连国外都还在摸索的高精尖玩意儿！他一个初中毕业进修过的机修员，能搞出来？”

李书记放下缸子，沉吟道：

“事到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你向上面汇报的时候，可是拍着胸脯保证了的。现在部里的大领导亲自带队，还请了中科院的专家，这要是……要是弄虚作假，或者只是个半成品，那后果……”

后果不堪设想！杨厂长后背瞬间又湿了一片。

他当初被林晨那番自信满满的描述和展示给震住了，加上厂里也确实需要一些亮眼的成绩来争取资源，一时头脑发热，就层层上报了上去。

现在冷静下来，越想越觉得悬乎。

“但愿那小子没吹牛吧……”杨厂长喃喃道。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秘书小张探进头来，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激动和紧张：

“杨厂长，李书记，车……车队来了！挂着特殊牌照的！”

杨厂长和李书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两人立刻整理了一下衣领，快步朝着厂门口走去。

厂门口，几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稳稳停下。

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几位穿着中山装，气质干练的随行人员。

紧接着，一位身材中等，面容威严，眼神锐利的老者，在一位秘书模样的人搀扶下走了下来。

杨厂长和李书记赶紧迎上前去，恭敬地伸出手：“首长好！欢迎首长莅临红星轧钢厂指导工作！”

这位老者，正是主管工业和科技领域的部委大领导，姓王。

王领导轻轻和他们握了握手，目光扫视了一下周围略显陈旧但还算整洁的厂区环境，点了点头：

“嗯，杨厂长，李书记，辛苦了。”

随后，从另一辆车上下来了几位穿着更显朴素，但眼神中透着严谨和探究意味的人。

为首的是一位戴着眼镜，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气质儒雅，一看就是饱学之士。他身后跟着两位年轻一些，但同样目光锐利的研究员。

“这位是中科院半导体研究所的周平教授，是国内电子领域的权威专家。”秘书在一旁介绍道。

“周教授，欢迎欢迎！”杨厂长和李书记又连忙和周教授等人握手。

周教授扶了扶眼镜，语气平和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杨厂长客气了。我们也是听闻贵厂在彩色显像技术上取得了突破性进展，特来学习交流的。”

“不敢当，不敢当……”杨厂长心里打鼓，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

一行人簇拥着王领导和周教授，向厂区内走去。王领导一边走，一边随意地问道：

“小杨啊，你们上报材料里提到的那位年轻的技术员，林晨同志，是哪个部门的？学历怎么样？”

杨厂长连忙回答：“报告首长，林晨同志是我们厂机修车间的一名机修员。他是烈士子女，初中毕业后被选送到一机部下属的技术学校进修过两年，实践能力很强，平时就爱钻研技术。”

“哦？机修员？”王领导脚步微微一顿，眉毛不自觉地挑了一下。他身后的周教授和那两位年轻研究员，眼神中的疑虑之色更浓了。

彩色电视技术，涉及光学、电子学、材料学等多个尖端领域，其复杂程度远超普通人的想象。

别说是国内，就是国际上，也只有少数几个发达国家掌握了相对成熟的技术。一个钢厂的机修员，凭借初中加两年技校的底子，就能独立攻克？这听起来，更像是天方夜谭。

周教授更是直接开口问道：“杨厂长，恕我直言，彩色电视机的显像原理、信号传输与解码、色彩合成等关键技术，都非常复杂。这位林晨同志，真的……完全掌握了？”

他的语气很客气，但质疑的意思非常明显。

杨厂长额头的汗又冒出来了，他偷偷瞥了一眼跟在旁边的李书记，对方也是一脸紧张。他只能硬着头皮道：

“周教授，林晨同志确实在这方面投入了大量心血……具体情况，不如让他亲自向各位领导和专家汇报？”

王领导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好。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带我们去看看吧。”

一行人来到了机修车间旁一间被临时清理出来、作为实验室的仓库。林晨早已等候在此。

看到林晨如此年轻，身上还穿着沾了油污的工装，虽然人显得特别利落，但王领导和周教授等人的眉头又不自觉地皱了皱。

这和他们想象中，能搞出如此重大发明的“专家”形象，实在相去甚远。

“你就是林晨同志？”王领导打量着林晨，语气平淡。

“是的，首长好！各位专家好！”

林晨不卑不亢地回答，目光平静地迎向众人审视的目光。他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

毕竟，自己的身份和这项技术的“含金量”相比，确实显得有些“违和”。

“小同志，”周教授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学者的严谨。

“我们知道，搞科研需要热情，也需要脚踏实地。彩色电视技术难度极高，你确定你所展示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彩色电视，而不是某种……呃，改良的显示装置？”

他这话已经说得很委婉了，潜台词就是：你小子该不会是拿什么唬人的玩意儿来糊弄领导吧？

林晨微微一笑，并不急于辩解。他知道，这个时候，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唯有实物，才能打消所有疑虑。

“各位领导，各位专家，请跟我来。”

他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众人引到仓库中央。那里，一块用白布盖着的方方正正的物体，静静地立着。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那块白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