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医院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一下刮着我的鼻腔,让人窒息。
心电监护仪上的绿线跳动得像喝醉了酒的舞者,歪歪扭扭,看得我心慌。
主治医师第三次摇头,镜片后的眼神疲惫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病人随时可能……”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我机械地划动着手机屏幕,假装自己很忙,其实什么也没看进去。
突然,音乐学院的作业通知跳了出来——《赤伶》歌词分析报告。
呵,真讽刺,生死关头,谁还有心思分析什么戏子家国?
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金属扶栏,那熟悉的旋律却像潮水般涌入脑海,千军万马踏过心口,激起一阵阵难以言喻的酸楚。
“滴——”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走廊的寂静。
护士推搡着我冲进病房,我看见母亲浮肿的脸上扣着氧气面罩,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地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她枯瘦的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却大得惊人。
“宇儿……妈想听你写的歌……”
我喉头一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指尖触到口袋里那张未完成的《赤伶》乐谱残页,那些被陈默那个自诩天才的家伙嘲笑“土味民乐”的旋律,突然在我脑海中炸开,像一朵朵绚丽的烟花。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我盯着电脑屏幕上空白的工程文件,思绪一片混乱。
母亲苍白的脸,病房里此起彼伏的仪器嗡鸣,一遍遍在我脑海中回放。
指尖不受控制地敲击键盘,一段戏腔旋律流淌而出,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古老的故事。
突然,我感觉自己像是开了天眼,能“听见”听众的情绪波动。
某个古风up主的脑电波在尖叫“绝了!”,地铁里戴耳机的女孩睫毛在颤动,就连楼下卖煎饼的大爷都哼起了这调子……
这感觉,太奇妙了!就像……我能精准地抓住每一个听众的心!
三个小时后,《赤伶》的demo完成了。
我把它扔进学院作业群,随手配了一句“随便写写”的备注,假装漫不经心。
夏栀,我的室友兼美妆博主,一个行走的八卦挖掘机,正蹲在门边偷看我的屏幕。
她突然指着歌词惊呼:“我的妈呀!这不就是昨天热搜‘古风戏腔新流派’的预测方向吗?苏宇,你这是要火啊!”
我漫不经心地把窗台上的多肉转向阳光,内心却暗自得意。
呵,流量密码,不过如此。
至于工程文件里显示的300%效率记录……还是让它静静地躺在回收站里吧。
“哎,苏宇,你说这歌要是配上我的古风妆容,会不会……”夏栀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我却突然想起明天早课上陈默那张欠揍的脸……
“这和弦进行完全错误,就像把《青花瓷》的副歌塞进广场舞伴奏……”陈默那尖酸刻薄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伴随着几声压抑不住的嗤笑。
我甚至能感觉到唾沫星子喷到我后脑勺的油腻感。
拜托,大哥,您这套过时的理论能不能更新一下?
现在流行的是复古未来风,懂?
我表面上云淡风轻地刷着手机,实际上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凌晨发布的那条《赤伶》15秒片段,点赞数已经突破十万,评论区更是热闹得像菜市场,全是“啊啊啊神仙戏腔”、“跪求完整版”、“太太我可以”之类的彩虹屁。
这届网友,真不错。
我低头把手机倒扣在课桌上,屏幕最后闪过“校园B站”的私信提示。
有人要翻唱?
呵,看来我的“神曲制造机”之路,要正式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