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闹得城里面不安宁,药房早早的就闭了店。临行前贺西窗将药方给了太子,让他照着药方上去抓药救人。
马车刚刚出现在路上,就有许多人围上来。
车内三人戴着面纱,小桃紧紧按住车帘。
黎怅出声“怎么不走了?”
车夫为难,这马车前面都是人,根本走不了。
“小姐,这车被围住了,我们走不了。”
“你告诉他们,我们是感染了瘟疫要被送出城去的,不想死就让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车夫这么一说果真那些人都散开,一个个口里面还说着晦气之类的话。
马车成功离开京城。按照太子说的路线,车夫将人送到山脚下一处旅店。
四人在旅店将就了一晚上,第二日贺西窗带着黎怅小桃上山,车夫在旅馆这接应。
山路崎岖,加上昨天晚上下了些许小雨,路变得泥泞,贺西窗裙子上面裹上厚厚一层泥,借着树木三人慢慢往山上爬。
“小姐,你可还走的动?”
小桃一手撑着树干,一手叉在腰上。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
黎怅打趣道“习武之人居这才爬了多少?就累了?”
“这路难走啊,怪不得我。”
贺西窗走到小桃身边,伸手往小桃肚子上轻轻一拍“我瞧着是这几日吃多了,胖了。”
小桃羞红着脸拨开贺西窗的手。
“小姐又打趣我。”
黎怅“好了,咱们得赶路了。也不知道现在白小姐怎么样了?”
贺西窗望着看不到头的山林,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这绑匪要找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
山中一处破庙内。
蜘蛛网遍布着整个大殿,破败的佛像脸上依旧是慈祥的微笑。
男人手里面摩挲着匕首,目光时不时撇向白姝。
白姝头发凌乱,嘴里面塞着的布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搞得白姝胃里面翻江倒海。
不多时贺西窗三人便找到寺庙,三人站在门口,不敢轻举妄动。
黎怅忽而开口,提出一个她们都没有想到的问题“这绑匪不是只要小姐身边一个丫鬟吗?那…是要哪个?”
贺西窗后知后觉,太子也不说明白。一起进去也不是,不一起进去也不是。
小桃提议自己先进去探探,留黎怅在外面保护贺西窗,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黎怅也可以救自己。
贺西窗同意,小桃从地上捡起一根棍子,警惕的慢慢靠近破庙。
庙里面的男人听见外面有人来了,没事退到桌子后面,将刀子搭在白姝脖子上。
白姝急得直冒汗,生怕这人手抖把自己给杀了。
才进门,一条竹叶青就朝小桃吐信子,棍子触碰到竹叶青时竹叶青发起攻击,往小桃冲去。
小桃掐准时间,一把掐住竹叶青七寸,就这样竹叶青被小桃一起带着进大殿去。
“有人吗?”
小桃站在门口,里面一望一个人也没有。
就在小桃以为她们走错时白姝的声音从偏殿传出来。
“呜~呜~”
小桃闻声过去,才过去就看见白姝脖子上的刀,白姝状态看起来不好,整个人都是蔫的。
小桃将竹叶青藏到身后,裙子一扯往门口一坐。
绑匪“姑娘看起来好像很不关心你家小姐?”
小桃听着那声音有些耳熟,可是又想不起来是谁的。
小桃“她不是我家小姐,她是白家小姐,未来的太子妃。”
那人懵了,这自己辛辛苦苦绑回来的人还绑错了!
瞧着绑匪走神,这小桃就悄悄的把竹叶青往绑匪那边放过去。
竹叶青就像是知道自己的使命一样往男人身边靠。
“三,二,一!”
倒数结束,竹叶青往男人脖子上就是狠狠一口。
男人疼得捂住脖子叫唤。小桃跑过去将白姝拉到身边,解下白姝的绳子。
“你没事吧?白小姐?”
白姝扶着门吐了好一阵。一开始小桃还以为是这人给白姝吃了什么药,最后发现这塞嘴布有问题。
这布看起来好久没有用了,一股子霉味。小桃嫌弃的丢开这布,让白姝自己先出去。
白姝举步维艰的往门口走,待白姝出门,小桃靠近那男人。
瞧着男人那模样,似乎是很不服气。可没办法,不使一点阴招万一伤了白姝她们回去可不好交代。
小桃倒是挺好奇这人长什么样,便将男人的蒙面揭开。
揭开一瞬间,两个人都惊讶了。
小桃“阿……阿树!”
这男人便是之前小桃帮助的那个乡下男孩,也就是小桃的心上人。
小桃不敢相信,这才几日不见,当初那个天真纯朴的男孩就变成一个绑匪。
小桃“你为什么绑白姝?她和你有什么仇?”
男人突然大笑起来,接着吐出一口血,咬牙切齿的吼道“都是你!都是你没有用,要是你有用一点我娘就不会死,她就不会死。”
男人哭起来,可小桃却不明白,她明明已经很努力的挽救老人家性命了,最后老人家的死还要挂在她头上。
小桃“我已经尽力了,宫里面的太医也都束手无策,你娘的病没救了,除非是阎王来了,划了那生死簿,可这看可能吗?”
男人现在是一点话也听不进去,小桃心里面难受,竟然没有觉察到男人手里面还拿着一把匕首。
男人突然间奋起,匕首往小桃后背刺去。
哐当——
一枚石子落到男人手上,击掉了那把匕首,黎怅将小桃拉离那人。
黎怅捡起地上的匕首就要朝男人刺去,被小桃拦下。
黎怅“你干什么?”
小桃“他被竹叶青咬了,快死了,这刀……别补了。”
“你…你哭了?”
黎怅惊愕的瞧着小桃泛红的眼眶,小桃背过身,将那滴眼泪抹去。
“黎怅,我们走吧。”
小桃决绝迈出步子,黎怅扔下匕首,跟着出去。
贺西窗焦急的看着门口,小桃红着眼睛出来,见着贺西窗也不打招呼,只是一个人朝山下走去。
贺西窗“她这是怎么了?”
黎怅“不知道,那个绑匪一应该和她多少有一点关系。”
贺西窗“绑匪和小桃有关系?”
白姝此时也搭话“好像是的,听那绑匪的语气他想绑的应该是你,可绑错了。”
小桃眼已经不见了身影,黎怅提议先下山,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下山后车夫惊讶,她们居然用这么短的时间就把白姝救出来了。
车夫“贺小姐真是神人,用这么短时间就把白小姐救回来了,我替太子殿下谢过三位。”
贺西窗瞧一眼黎怅,黎怅点点头,贺西窗扶起车夫,道“这白小姐因为我而受罪,我这么做是应该的,这样,小桃你带着白小姐先回去,这白小姐恐怕是生病了,你心细,我信得过你。我和阿怅好不容易出来,想玩两日再回去。”
白姝担忧的拉起贺西窗“这荒郊野岭的你们到哪里玩?我们虽以后要侍奉同一个丈夫但我打心底里面把你当姐姐了,我不想你有意外。”
贺西窗“放心,我不会有事,倒是你们要小心,城里面现在爆发瘟疫,不过你们若是慢慢的回去,可能瘟疫早就没了。太子殿下在等你。回去吧。”
车夫这时也想起来城里面有瘟疫,怕不好交代,又怕贺西窗不同意,心里面便自作主张决定把小桃和白姝带到其他地方,避避风头。
五人分离开后,黎怅与贺西窗一路向南,到融江时乘船南下,船行三日,两人到了淮州。
淮州,堇阳。
两人下船后便一直住在旅店里面,这堇阳虽然算不上大,可找个人也是十分费工夫的。两人在这城里面找了许久都还是没有找到朝王。
黎怅将水放到火炉上面,贺西窗手里面拿起一颗棋子,往棋盘上一放,接着又将一颗白子拿起藏到袖子里面。
贺西窗“你说这朝王会不会死了?这我们都找两天了,一样接没结果都没有。”
黎怅整理裙子坐到贺西窗对面,拿起盒子里面的棋子,嘴角微微扬起。
黎怅“再找找,按理来说不应该死那么早的。”
黎怅手抬在半空中,这颗白子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下。
贺西窗心里暗自得意,黎怅看破不说破,将白子放回盒子里面。
黎怅“小姐果然厉害,我输了。”
此时水恰好沸腾,黎怅抄起一边的抹布垫着手,热水顺着壶嘴流到杯子里面,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贺西窗将窗子掀开,不知什么时候,这堇阳居然下雨了。
雨中一位男子撑着油纸伞站在桥上,像是在等人。
贺西窗看得出神,黎怅见贺西窗这么专注,便凑过来同贺西窗一起看。
这伞遮着男人看不出长什么模样。黎怅却觉得这人背影有些眼熟。
贺西窗“阿怅,你觉得这人再等什么?”
黎怅“我觉着是在等他的夫人。”
贺西窗“万一不是呢?”
还真让贺西窗说中了,这男人等的的确不是妻子,而是另一位男子。
两人的伞都是同样的。桥上男人见着自己等待的人,高兴的将伞往后挪挪,这一挪黎怅总算是看清楚了这人。
朝王!
贺西窗看向黎怅“你说那个人是朝王?”
“是,小的时候我进宫去见过朝王,不会认错。”
“那还等什么,走,下去找他!”
贺西窗拉着黎怅往楼下跑,伞都没有拿。
待两人下到街上时,朝王已然不见了踪影。
贺西窗头一偏,拉着黎怅又是一顿乱跑。
“人在那。”
黎怅就这样被贺西窗拉着跑了好多条街,累得喘不过气,最后还是没有找到朝王。
雨越下越大,贺西窗现在后悔没有带伞出来。
两人在一家关了门的店铺外躲雨。
这南方就是不比北方,这雨说下就下,不过唯一好的就是这南方的景致还不错。
细雨将河对面的山蒙上一层薄纱,水上还有一两艘小舟行驶着。
黎怅也是第一次见着这样的场景,自逃走后她便在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日日都被关着习武。
一阵寒风拂过,贺西窗抱紧身子,还是打了个喷嚏。
黎怅“冷吗?”
贺西窗“冷。”
黎怅说罢便抱住贺西窗。
“你身子弱,这今日又淋了雨,可被染上风寒了。”
“怎么?你嫌弃我?害怕我给你添麻烦?”
“不是,我是心疼。”
贺西窗被这席话噎得回答不上。
黎怅将脸凑近贺西窗,微弱的鼻息声贺西窗都可以听见。
贺西窗“太近了。”
贺西窗扭着身子想挣脱开黎怅,黎怅哪给贺西窗这个机会,贺西窗越是乱动,黎怅就越是靠近贺西窗。
贺西窗“放开我,不然我生气了。”
黎怅“不要。除非…”
“什么?”
“除非…”
黎怅二话不说就吻上贺西窗额头贺西窗整个人一颤,不知道是冷的,还是被亲的。
黎怅“你打颤干什么?”
贺西窗“冷,雨停了我们走吧。”
瞧着贺西窗窘迫的样子,黎怅掩面笑笑,不慌不忙的跟上去。
居既然朝王已经露过一次面,那就说明这地方她们没有来错。
贺西窗“阿怅,明日我们要怎么找人?”
黎怅翻身,望着房顶“既然人在这,那么他肯定要吃饭,我们便从吃食入手,明日我们到集市上等着,看看等不等得到。”
贺西窗“也不知道京城怎么样了。”
车夫将两人带着往一个小村子里面去,谁成想半路遇到了马匪,白姝小桃被劫走,车夫也丢了性命。
白姝路上不禁感叹,自己这是出了狼窝又入虎穴。小桃到现在还没有精神,整个人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京城里面贺夫人发现贺西窗不见后,整个将军府乱成一锅粥。老夫人战战兢兢,重新打开那扇石门。
石门内的女人再次苏醒过来,似乎是不满意老夫人的做法,女人没有给老夫人任何好脸色。
老夫人“夫人恕罪,这今日若非迫不得已不会叨扰您。”
管福夫人摆摆手,示意老夫人继续说。
老夫人也是害怕得不敢开口。双腿一软便跪在地上。
“夫人,都是我无用,这小姐她出城去了,眼下不知道在何处。”
“什么!”管福夫人手上青筋曝起,这刚刚找回来的女儿有丢了换谁谁受得了。
转念一想,这贺西窗也是一个大姑娘了,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老夫人上了岁数,管不住也是正常。
管福夫人无过多责备,人老夫人给她找来具尸体,她亲自去找贺西窗。
老夫人将一名刚刚因为瘟疫过世的姑娘抬进来。
管福夫人瞧那姑娘一眼便知晓发生了什么。离开将军府一看,京城里一片恶臭,就像是乱葬岗一样。
这场瘟疫,不仅给京城里面的人带来灭顶之灾,还给周家也带来了杀身之祸。
周似云教女无方,被贺家扫地出门,而皇上早就看不惯周家,借机夺了周太尉的权利。
如今朝廷里面势力划分又成了燕王与皇上。
这燕王起兵谋反是迟早的事情,皇帝对此也早有准备。只是让燕王没有想到的是十年的枕边人最后居然会亲手杀了自己。
瘟疫得到控制后,燕王妃去找了如娘子,央求如娘子再带她去见一见女儿。
如娘子如今也是抽不开身,便将地名写给了燕王妃,让她自己去。
燕王妃大早上就起来做吃食,拿上前几日做好的衣服便离开京城。
如今燕王正准备谋反,根本没有时间管燕王妃。
到地方后,燕王妃按照之前的记忆找到女儿,女儿似乎还记得自己,见着自己的一瞬间就跑上来,勾着自己的脖子。
“你是娘亲的朋友是不是?我之前见过你。”
“是,来,我抱抱有没有长胖一点。”
燕王强忍泪意,将女孩抱起来,女孩明显的重了。
女孩将燕王妃带回家里面,父母皆是农人,见着燕王妃时明显的有些慌张,于他们而言,贵人入门,不是福就是灾。这一般是灾的情况更多一些。
老农妇上前小心将孩子护住“不知夫人来我们这有什么事?我们就有普普通通的人家,还望夫人不要为难我们。”
燕王妃无意听老农妇说话,蹲下身子问女孩“他们对你好吗?”
女孩点点头“父亲母亲待我极好。”
也是,若是过得不好,又怎么会长得这么白白胖胖。
燕王妃将吃食放到台阶上,打开盒子,第一层是吃食,到了第二层就变成了金银珠宝。
两位农人瞧着那些个贵重首饰,又瞧瞧燕王妃这架势。老农夫便道“夫人,我们虽然穷,可也做不出来卖女儿这样的事情。”
“您误会了,我与如娘子是旧相识,当初如娘子带我见过这小姑娘,我对这小姑娘甚是喜爱,今日送些东西来瞧瞧她。”
可这些东西实在是贵重,夫妻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不敢收。
燕王摸上女孩脸蛋,柔柔的,就像一个肉圆子一样。
“日后等你长大,记得来我墓前瞧瞧我。你遇到了好人家,孩子,希望你这辈子都会这么幸运。”
时辰差不多了,燕王妃转身便离开,也不等夫妻两人追出来马车就跑没影了。
掀开帘子,女孩似乎是知道什么一样,拿着绒花,朝着马车重重一跪。
“母亲!”
女孩的叫声传入燕王妃耳中,她欣喜,却又无可奈何,若是让燕王知道孩子还活着,那么这个孩子就又会有灭顶之灾。如今只有用她死,孩子才可以活。
马车行到京城外面时,燕王妃借口自己要歇歇,趁着车夫不注意便将人杀了。
燕王妃步行回到府中,此时,王府门口高挂明灯,燕王今日便要起兵。
燕王将那一身早早准备好的龙袍拿出,燕王妃拿起床上的一条带子帮燕王系上。
燕王此时得意洋洋“爱妃,开心吗?你马上就要成为有人想万人之上的皇后了,而我也要成为这天下的主人。”
燕王妃心里面笑燕王愚蠢,死到临头还不知道。嘴上却说着恭维的话,待腰带系好,燕王妃便吻上燕王。
“妾身等着王上。”
燕王高兴离开府邸,此时燕王妃体内毒发,这个胃如刀搅一般疼痛。
燕王妃强忍着痛意回到床上躺着,这眼睛一闭,便再也没有睁开。
燕王行至宫城外忽觉身体不适可为时已晚,从马上掉落下来,龙袍沾染上血渍与污泥,这个皇帝梦他终究没有实现。
三军不可无主,没了主的军队在贺将军的围堵下尽数被降伏。整个京城有恢复往日平静。
如娘子这些日子日渐憔悴下去,长公主身体越来越差,看起来熬不过月底。
如娘子熬红了双眼,只为将长公主救回来。
贺西窗与黎怅在堇阳倒是顺利。
这天早上贺西窗早早上早市去,这虽然没有瞧见朝王,可瞧见了那日与朝王相见的男子。
贺西窗跟着男子来到一处药房,没有见朝王,不过倒是见了一位故人,与贺西窗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女子。
贺西窗瞧着那位女子应该是有了身孕,已经显怀。
“阿秋,你看看我买了什么?”
另一位男子走进去,手里面提着一个兔子玩具,原来那女子唤作阿秋。
看起来两人应该是夫妻。
没什么好看的,贺西窗便回旅馆去。
黎怅已经买好饭菜等着贺西窗回来。待贺西窗回来时,眉飞色舞的和黎怅讲了自己的发现。
“我今日瞧见之前那位姑娘了就是燕王带回来让我杀了,我没有杀放了那个,她成婚了,还有了孩子,瞧着那日子可开心了。”
黎怅手里面端着粥,漫不经心一句话却说到贺西窗心坎上“那你可以想那样?”
“自然想。等我们都报了仇,我们就来这堇阳,隐姓埋名过一辈子,不求荣华富贵,只求所爱之人永相伴。”
“好。”
贺西窗如今已经放下不少仇恨了,这几日京中的事情她多多少少有所耳闻。
周家得到了应有的报应,贺恩惠死了,周似云出家了,唯有那周太尉还苦苦在泥潭里面挣扎。
贺西窗觉得这些就够了,不然,她就是下一个周似云,如今待在堇阳,也只是为了帮黎怅报仇。
黎怅这几日不是没有感触,这平平淡淡的生活使黎怅那颗急躁的心静下来,人静下来了,一些事情就会想明白,也许…她的家人并不想她为他们报仇,只想她好好活下去。她如今留在堇阳,目的只为帮贺西窗。
两人都在为对方着想,可就是没有一个人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