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玉门燧变(中)

苏砚在虫洞中重生时,牙齿间还残留着秦始皇陵的汞蒸气。

这是公元前210年的骊山地宫,但与她认知中的考古现场截然不同——那些本该静止的兵马俑阵列,此刻正以量子涨落形态在青铜甬道中巡逻。陶俑手中的青铜剑刃上,楚篆刻写的虫洞公式泛着幽蓝冷光。

「身份验证:大秦钦天监少卿张氏血脉。」

当阴刻小篆的机械音从地宫深处传来时,苏砚的沙漏心脏突然迸发出与十二金人共鸣的频率。她这才察觉防护服左衽处浮现玄鸟纹——那是母亲临终前绣上的家徽,此刻正渗出与秦俑陶胎同源的量子荧光。

「错误!检测到文明污染源《吐蕃星图》。」最近的兵马俑突然转动头颅,眼窝中射出扫描红光,「执行始皇令:诛杀异道!」

八柄青铜剑同时劈来。苏砚翻滚着躲过第一波攻击,修复刀撞上剑刃时激发的不是火花,而是《甘石星经》的星图残片。那些漂浮的星子突然聚合成张骞的虚影,他手中汉节竟与兵马俑的青铜剑产生量子纠缠。

「太初元年,落下闳!」苏砚突然想起守夜人遗留的密语,对着地宫穹顶大喊,「浑天说的裂缝在井宿十七度!」

扫描红光骤然停滞。所有兵马俑收剑归鞘,组成护送阵列。地宫深处的青铜巨门缓缓开启,门扉上蚀刻的三十六郡地图突然立体化,每座山脉都生长出《全天星图》的青铜枝桠。

在门后等待她的不是始皇棺椁,而是一座运转中的巨型浑天仪。仪体用十二金人残骸熔铸而成,那些本该记载秦代度量衡的诏版,此刻正浮现出玛雅水晶星图的投影。更惊人的是核心部件——悬浮在浑天中央的,正是铜人机械心脏里见过的良渚玉琮,此刻它正将卓尔金历的符号编译成秦篆。

「张卿,你迟到了两千年。」

浑天仪突然投射出李斯的全息影像。这位秦相手中握着的不是竹简,而是半截正在量子化的铜人断臂,断面处可见西周金文与玛雅象形文字的交织。

「陛下封禅台竣工那日,荧惑星坠入东海。」李斯的虚影抚过浑天仪上的十二金人,「徐福带回的不是长生药,而是羽蛇神赠予的虫洞罗盘。」

苏砚的修复刀突然被吸入浑天仪。当刀身没入良渚玉琮时,整座地宫突然响起楚地巫歌的电子变奏。那些被量子化的兵马俑开始重组,陶胎褪去后露出内部精密的青铜骨架——每具骨架的脊椎都镶嵌着楚简残片,记载着屈原《天问》中的星际坐标。

「现在,该完成真正的书同文了。」李斯抬手点亮骊山地宫的二十八宿灯阵,「用大秦的量子篆书,覆盖所有异端文明的光辉。」

苏砚突然头痛欲裂。她的视网膜上浮现出父亲在1983年拍摄的诡异画面:兵马俑一号坑的青铜剑正在融化,渗入地下的不是铜汁,而是带着玛雅水晶星图代码的量子溶液。当画面切换到未央宫遗址时,她看见年轻的自己正站在浑天仪前——那分明是公元前210年的骊山地宫景象。

「原来我是...」

「张骞第十二代孙,兼大秦钦天监最后传人。」李斯的声音突然变成铜人的混响,「你体内流淌着虫洞校准者的血。」

十二金人残骸突然活化。它们将苏砚围在中央,手掌按顺时针方向转动,在虚空中撕开一道星门。门内涌出的不是星光,而是榆林窟第25窟《弥勒经变》的纳米磁粉,那些被量子化的壁画人物正在重组为玛雅祭司团。

「公元前3114年8月13日,玛雅圣历元年。」铜人的声音从星门深处传来,「该让文明回归单一纯洁的起点了。」

苏砚的沙漏心脏突然超频震动。在七窍流血的濒死时刻,她终于参透父亲遗留的龟兹乐谱——那根本不是音乐,而是用敦煌星图标注的虫洞坐标。当她的血滴落在浑天仪核心时,良渚玉琮突然迸发出公元前138年的月光。

「太初历不是历法...」苏砚用最后的力量拔出修复刀,「是文明防火墙!」

刀锋刺入玉琮的刹那,整座骊山地宫开始降维。苏砚在时空坍缩中看见惊骇景象:十二金人残骸与玛雅金字塔组合成星际战舰,而兵马俑的青铜剑正在将地球文明史编译成攻击性数据流。在意识消散前,她听见两个重叠的警报声:

「警告!秦楚量子矩阵过载——」

「警告!玛雅湮灭波抵达长城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