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凭空出现的三百龙雀卫,和感受到内力被疯狂抽取的曹吉祥的笑声陡然化作凄厉长啸。
他胸前北斗火玉迸出七道血线,周身赤蟒袍无风自鼓,却见观星台上空冰晶八卦阵如天罗倒悬,将九阳锁天阵的磅礴真气尽数倒灌而回。
坏了!
卢忠暗叫一身,便飞身欲救,却被反震的气浪掀翻三丈。
那山河玉圭碎片竟似活物般钻入地脉,转瞬化作九条土龙缠住东厂战车。
曹吉祥十指深深抠进地面,额间青筋暴起如蚯蚓盘结:“向阳书竟然是陷阱...你们竟敢...”
话音未落,慕容芷腕间银铃骤响。
三百龙雀卫齐声暴喝,手中弩机红莲业火连成一片火云。
东厂前排铁盾阵刚举起精钢圆盾,却见火焰弩箭触盾即爆,竟是西大乘教秘传的“焚天雷”!
“结雁翎阵!”东厂掌刑千户挥动令旗,五百厂卫霎时分作三股。
左翼百人持钩镰枪贴地疾滚,专攻下盘;右翼百人甩出锁魂链缠向弩机;中军三百重甲力士踏着震地步伐,手中狼牙棒抡出漫天残影。
龙雀卫阵中忽跃出十八名赤膊壮汉。
当先一人独目虬髯,断喝声如惊雷:“大燕儿郎,随某破阵!”竟是以血肉之躯迎向钩镰枪阵。
陆寒舟看得真切,那独目汉子每踏一步,脚下青砖便绽开红莲业火——正是用红莲焚心诀焚烧内力精血的搏命打法!
“嗤啦”一声,三柄钩镰枪洞穿独目汉子腰腹。那汉子却狂笑不止,双掌拍地掀起丈许火墙,将二十余厂卫卷入火海。余下十七壮汉如法炮制,生生在中军撕开血路。
慕容芷眸中水光潋滟,银牙咬破朱唇:“那是龙雀卫最后的十八无双铁骑...”话音未落,忽见卢忠鬼魅般闪至阵前,绣春刀幻化九重刀影,正是锦衣卫绝学“九霄惊雷”!
陆寒舟剑眉倒竖,太虚剑气自指尖激射而出。两道气劲在半空相撞,竟将三丈内的雨水蒸成白雾。卢忠刀势稍滞,慕容芷的红莲业火已如灵蛇缠上刀身。三人战作一团时,忽闻观星台顶传来琉璃破碎之声——
曹吉祥七窍溢血,原本乌黑的须发尽成霜白。那北斗火玉已将他胸前皮肉吸得干瘪如纸,偏偏嘴角还噙着狞笑:“慕容家的小妮子...可知当年你父亲...”
“闭嘴!”慕容芷突然弃了卢忠,红绫如电卷向曹吉祥咽喉。老太监不闪不避,任由红绫勒住脖颈,枯槁的手掌却拍向地面:“起!”
九辆囚车轰然炸裂,露出内藏的四十九尊青铜炮。炮身铭文泛着幽蓝磷火,竟是钦天监秘制的“幽冥雷”!陆寒舟瞳孔骤缩,这分明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
“护住郡主!”龙雀卫阵中忽跃起九名白发老妪,手中铜镜折射月光成网。当先三枚幽冥雷被光网阻住,却在空中炸成毒雾。老妪们闷哼倒地,裸露的皮肤瞬间溃烂见骨。
慕容芷凄声长啸,腕间银铃尽碎。
残余的二百龙雀卫突然变阵,以人墙将陆寒舟与慕容芷护在中央。陆寒舟只觉掌心被人塞入一物,低头见竟然是半卷《山河社稷图》,耳边响起老卫兵最后的嘱托:“带郡主去寒山...“
轰隆!
最后一枚幽冥雷在人群中炸开。陆寒舟被气浪掀飞时,瞥见卢忠拖着曹吉祥残躯遁入地道。待尘烟散尽,观星台前只余二百六十四具焦尸,保持着结阵护卫的姿态。雨水冲刷着血泥,将那些与青砖焊在一处的断剑残甲,洗成一片暗红。
慕容芷跪在尸堆中,指尖颤抖着拾起半片银铃。陆寒舟默然递过染血的《山河社稷图》,图中寒山寺方位赫然浮现出北斗第七星——摇光。
“没能帮你抢回曹吉祥身上的半卷山河社稷图,抱歉。”
听着陆寒舟的话,满心悲伤的慕容芷有了一丝悸动。
“刘嬷嬷最后跟你说什么了?”
慕容芷强忍悲痛,不能让二百六十四龙雀卫白白牺牲。
“让我带你去寒山寺。这半卷山河社稷图上,寒山寺正处于北斗摇光位。”
“摇光吗?这也许是我大燕最后的希望了。”
北斗摇光,亦被称为破军星。象征变革、破坏与重生.
残阳如血,慕容芷将半片银铃收入怀中,对着满地焦尸深深三拜。幸存的三十六名龙雀卫跪在血泥中,为首老者已须发皆白。
“打扫战场,化整为零...”老者话音未落,突然咳出黑血。方才阻挡幽冥雷的毒雾,已在他脖颈腐蚀出碗口大的疮疤。
陆寒舟正要上前搀扶,老者却暴喝一声:“大燕先皇在上,末将今日...”话音戛然而止,竟是自断心脉而亡。
余下龙雀卫默然叩首,转眼间散入山林不见踪影。
三日后,寒山寺。
陆寒舟踩着焦黑的韦陀像残躯,望着遍地断壁残垣倒吸冷气。
千年古刹竟被夷为平地,仅存的半截石阶上还嵌着锦衣卫的飞鱼令牌。
镇魔井口八根鎏金锁链尽数断裂,井底隐隐传来腥臭血气。
“师父!”陆寒舟突然惊呼。
只见井边歪斜的降魔杵下,玄真道人正以剑拄地。昔日仙风道骨的老道此刻形销骨立,道袍上仙鹤祥云刺绣只剩焦黑线头。
“痴儿...”玄真勉强抬头,左眼竟已浑浊如死鱼,“曹吉祥的九阳锁天阵颠倒阴阳,为师这身功力...”他忽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金红相间的血珠。
陆寒舟浑身剧震。那血珠落地竟击穿碎石,有金石之声!
这分明是千红一窟真气反噬的征兆!他慌忙掏出怀中北斗火玉,玉中七颗星芒正与玄真咳出的血珠共鸣。
“师父,此物对你的伤势可有用?”
玄真浑浊独眼突然精光暴涨:“这是...曹阉狗的北斗火玉?”枯槁手掌按上玉面刹那,北斗七星竟在师徒二人掌心流转。陆
寒舟只觉浑身真气如决堤洪水,顺着星图脉络疯狂涌入师父体内。
师父平时从未说过脏话,如今怎么破戒骂起了曹阉狗?
“不可!”慕容芷红绫卷向火玉,却被玄真拂袖震开。
老道原本佝偻的身躯猛地挺直,满头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黑:“哈哈哈哈,没想到刚一脱困,就能借曹吉祥之手将山河气诀与千红一窟合二为一,真是痛快!”
而陆寒舟被北斗火玉中内力所困,动弹不得。
镇魔井中突然传来锁链拖地之声。陆寒舟惊觉脚下地脉震颤,先前被九阳锁天压制的魔气正如沸水翻腾。
“痴儿看好了——”玄真并指划破井口封印,滔天魔气中竟浮现出一个老道的虚影,“这才是你那老不死的师父!”
慕容芷见状拔剑指向老道后心:“你究竟是谁”她腕间残存的银铃碎片簌簌作响,“为什么要假扮玄真老道?井中所镇之魔去了何处?”
话未说完,井中魔气轰然炸裂。
“好个伶牙俐齿的慕容丫头。至于我是谁?老衲也忘了。”假玄真只是狞笑挥手,磅礴内力便结成囚笼,“老衲只记得这招'红阳噬魂',最克你们慕容家的红莲...”
话音戛然而止。
不能动弹的陆寒舟受到一丝内力的加持,瞬间便可行动,一记太虚剑气就洞穿其腹,剑气中还夹杂着千红一窟的魔气!
假玄真不可置信地低头,只见北斗火玉又开始抽取已经到了他体内的内力。
“有意思,真有意思。太虚捡起还能和千红一窟的魔气混为一谈,亦正亦邪,似正似邪,谁正?谁邪?哈哈哈...”
假玄真大笑着一掌推开陆寒舟,一眨眼便消失在了二人面前。
陆寒舟见状也没有心思追赶,赶紧看向镇魔井。
井中突然伸出白骨嶙峋的手掌,真正的玄真道人抓着半截锁链爬出,怀中紧抱着一个青铜剑匣。
“寒舟...北斗...火玉...”
陆寒舟这才反应过来,北斗火玉还在自己手上,于是赶紧递给了玄真道人。
北斗火玉接触到玄真道人的一瞬间,曹吉祥那磅礴的内力好像鱼儿见了大海,疯狂的向着玄真道人体内钻去。
玄真道人干瘪的身子在得到内力补充后,也渐渐的鼓了起来。
“师父,大燕观星台为何会有完整的向阳书九阳锁天阵图,而且还需要太虚剑气来激发?”
陆寒舟看师父已经无大碍,便赶紧问出了困扰了自己好几天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