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龙阳之好

前有豺后有虎,她抓住时机,扬袖将药粉往面前二人眼中一洒,淡青色药粉如烟霞漫开,首当其冲的两个壮汉顿时身形踉跄。短剑“咣当“一声落地,跪在地上拼命揉着赤红的双眼。

“呃啊——我的眼睛......”

这药粉名为软骨散,闻者可以使人头晕,四肢无力。

软骨散的苦香在街中弥漫,沈清荷却不敢停留,迈开脚步就闷着头往前面跑。

前后两拨人会合后:“快追!”

“在那边!“

“别让那小子跑了!“

街上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斗惊得四散。卖炊饼的担子翻倒,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绸缎庄的老板娘尖叫着缩回柜台;几个孩童的纸鸢缠在槐树枝头,在风中猎猎作响。

暮色如血,染红了临安城的飞檐翘角。沈清荷额角沁了一层薄汗,后背紧贴着染坊湿冷的砖墙,耳畔尽是几人杂沓的脚步声。她抬手摸了摸腰间折扇,低头一看不见了,难道是刚刚逃跑的时候掉了吗?

不管了,沈清荷没有回头看那伙人离自己有多远,只敢继续往前跑,拐角处一面“曹家香饮子“的青旗忽晃了晃,瞥见茶肆外栓着几匹骏马。

沈清荷心生一计,青骢马长嘶声中,纵身一跃,素手挽缰。她足尖轻点马镫,腰肢一拧便稳稳落在马背上,双腿夹紧马腹的刹那,骏马已如离弦之箭冲出长街。

茶肆里面的一位客人立即冲出来,哭喊道:“我的马。”

无果后,马主人无奈转身离去,一低头发现地上有一锭白银,瞬间捡起后眉开眼笑。

等那伙人匆匆赶到时,沈清荷早已骑马远去,只能一个细小的背影。

众人见希望渺茫,忽然,其中一个壮汉从手中取出一根银针射出,直直刺入马臀。

冲出城外,青骢马突然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沈清荷只觉得马背剧烈一震,这马儿竟像被烙铁烫了似的疯狂扭动起来,她只好俯身紧贴马颈。

“吁——“缰绳在掌心勒出血痕,马匹却越发癫狂。它赤红着眼冲向悬崖边,前蹄重重踏着,沈清荷整个心脏都在震颤。

沈清荷瞄准周围地形,在骏马腾空前最后一瞬松开缰绳,直直摔进草丛。

“嘶。”草丛中缓缓伸出一只手,沈清荷一点点地扶着腰先爬了出来。当她想要咬着牙撑起身子,右腿却传来钻心的疼痛。

沈清漪抬头看了眼,这才惊觉暮色早已吞尽天光。一弯残月悬在山林之上,将树丛照得影影绰绰。远处临安城的灯火如困兽之眼,在夜色中明灭不定。

腿上的伤处传来阵阵钝痛,她借着月光查看,应当是脚崴了再加上刚才被树枝划伤了,红血流出,雪白的小腿在月光下更显得凄惨。

她撑着木棍走到空旷官道旁,月光如水,。忽闻马蹄声由远及近,她急忙躲进树林,却不慎脚下一滑,摔了下来。

“沈兄?“

陆衡试探性地问。

清泠的嗓音惊得她浑身一颤,沈清荷回头一看,陆衡已经从马车里下来了。

陆衡快步走到她面前,张了张口,欲问其由,看到她这幅狼狈的模样,最后也只是嗓音温和地问了句:“你还好吗?能走吗?”

沈清荷指节紧紧攥着木棍,指尖不自觉地扣着木棍皮,低着头,轻咬着唇,神色不该往日倔强。

“可以。”

不料她刚往前走一步,伤腿陡然一软,跌了下去。

“……”陆衡暗自叹气,罢了,汴京来的金贵公子哥儿。

陆衡走上前,没等沈清荷反应过来,轻轻扶住沈清荷的肩,另一手穿过她膝弯,将人打横抱起。

沈清荷只觉身子一轻,整个人已被陆衡稳稳抱起。他胸膛的温度透过青袍传来,混着淡淡的松墨香,竟让她一时忘了挣扎。耳畔传来他有力的心跳声,与自己的心跳杂乱地交织在一起,在静夜里格外清晰。沈清荷,抬起眼帘,看到他凌厉的下颌线,一股热意瞬间涌上面颊。

陈子谦握着缰绳,看清人脸后:“这不是白日里来找你的那位小兄弟吗?”

沈清荷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了。

两人上了马车后,相对而坐。陆衡目光落在沈清荷身上,借着烛光这才发现她的脸红,身体向前倾,开口:“沈兄,你生病发烧了吗?”

“......”沈清荷别开脸去,不去看他,嘴硬道,“我......才没有呢。”

沈清荷清了清嗓子,换了个话题:“我们这是去哪儿?”

陆衡扬了扬头:“去他家。”

指的是陈子谦。

踏着月色疾驰,官道两旁的树影如鬼魅般掠过。马车在城郊小道上颠簸,沈清荷靠在厢壁上,神情严肃地深思。

陆衡出声提醒:“到了。”

车帘掀开时,一座竹篱茅舍映入眼帘。

陆衡将人抱下马车,大步流星地就往他房里去,将人轻轻地安置在榻上。视线落在她的腿伤处,开口:“我去给你寻一个郎中。”

沈清荷连忙摆手拒绝:“不用。”

“我自己带了药。”

她看到两人站在榻前,扬起一个笑容,指了指门外:“你们别担心了,回去休息吧。”

“那行吧。”两人准备离开。陆衡合上门前还不忘再看一眼沈清荷,确认无恙。

沈清荷暗自松了一口气,看了眼自个儿身上脏兮兮的,从包袱里拿出一套干净衣裳。

她刚褪下外衣,陆衡径直推开竹门走了进来:“沈兄,我给你拿了件……”

沈清荷眼疾手快,拿起外袍穿上,语气暗含苛责:“你为何不敲门便进来?”

陆衡瞬间怔住,手中拿着一件方才去另一间房中取来一台干净衣裳。忽然,气极反笑:“沈兄,这是我的住处。”

话音未落,陆衡不由得打量了她一眼,唇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沈兄,你放心。我这人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我亦没有龙阳之好。”

“你这人……”沈清荷张了张口,自知说不过他,败下阵来。

陆衡将衣裳交到她手中,宽慰她道:“大家都是男人,你有什么好害羞的。莫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