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这篇文的目的只为排解相思苦。消解自己的痛苦。
今天是抑郁了的第五个月,眼泪总是情不自禁的流下来,从中学开始,我便开始用文字来排解自己的苦闷,因此我想通过这种方式来缓解自己的悲痛,一整天托着无精打采的身体。我每天也在忙碌着,却感觉什么也没有做。我眼泪已经止不住了,这么多天,我似乎没有了自己的思想。
直到失去才懂得珍惜,才懂得后悔。可一切于事无补了。我与他之间,已再无可能。
我一直认为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我不是一个好人,我曾经做过的罪孽,我也遭到了报应了。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一件都没有放过我。
这是一篇小说。
韩冬是在一个飘着细雪的腊月清晨出生的,在群山环抱的穷苦村落,斑驳的土墙屋里除了一台雪花屏的老电视,再找不出值钱的东西。父母在她三岁时就挤上了南下的绿皮火车,只剩件褪色的工装外套挂在门后。
她常蹲在门槛上啃着硬馒头,眼睛却盯着电视里穿蓬蓬裙的富家女——说不定自己也是被抱错的金枝玉叶呢?
她常常对着雨后水洼里的倒影练习“认亲台词“:“我右肩有个月牙胎记...“其实那不过是昨天被荨麻扎的红痕,凭什么电视里那些女孩就能生在铺着大理石的别墅里。
每当山风掀起她补丁摞补丁的衣角,这个秘密就随着炊烟飘向远方。可最远她只到过镇上的破旧小学,连县城百货商场的旋转门都没见过,那些高楼大厦的梦,终究化成了田埂上被踩碎的野葵花。
“放学一起吧!“
稚嫩的童声在教室门口响起,韩冬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小徐正扒着门框探头进来,书包带子歪歪斜斜地挂在肩上,发梢还沾着午睡时压出的印子。这句话韩冬已经听了无数遍,从初春嫩芽萌发的三月,到蝉鸣聒噪的七月,每天下午三点半,这个皮肤黝黑的男孩总会准时出现在向日葵班的门口。
乡下的幼儿园很小,红砖墙上用粉笔画着歪歪扭扭的太阳,锈迹斑斑的滑梯旁总是聚着抢秋千的孩子。其实从幼儿园到家的距离不过五百米,可对四岁的韩冬来说,要穿过晒得发烫的砂石路、绕过总是积水的臭水沟,再走过令人生畏的独木桥,这段路简直像长征般遥远。她尤其羡慕住在学校隔壁的小美,铃声一响就能回到家,而自己总要数着路边的蒲公英才能走完全程。
直到某个飘着槐花香的午后,小徐突然把一颗玻璃弹珠塞进她手心:“我们一起走好不好?“从此放学的路突然变短了。他们会蹲在田埂上看蚂蚁搬家,会在独木桥比赛谁走得快,小徐还会变魔术似的从兜里掏出野桑葚。韩冬蹦蹦跳跳踩着他的影子走,辫梢沾满蒲公英的绒毛,连水沟里映出的晚霞都格外好看。
那时候韩冬刚上幼儿园,穿鹅黄色连衣裙像只欢快的小鸭子。她不知道,人生最初的友谊,往往始于一句再平常不过的——“放学一起吧“。
雨幕笼罩着放学的石板路,韩冬和小徐挤在一把蓝格子伞下。每当看见有人把伞斜扛在肩上,雨水顺着伞骨浇湿半边身子,他俩就会憋着笑碰碰手肘。“你看那个——不会打伞“韩冬指着前方歪打伞的同学,雨水正顺着他的后脖颈往衣领里灌。小徐突然模仿起来,把伞歪成滑稽的角度,结果冰凉的雨滴立刻溅了韩冬一脸。两个孩子在雨中笑作一团,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却浇不灭这点幼稚的快乐。
那是个闷热的午后,韩冬跟着小徐第一次去他家做客。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屋里只有一张掉漆的方桌和几把竹椅。小徐翻遍了斑驳的橱柜,却连块饼干都没找到。韩冬咬着嘴唇站在门口,眼睛不住地往空荡荡的桌上瞟。“你等我一会!“小徐突然眼睛一亮,转身就往外跑,“后山李婶家的枣树该结果了!“韩冬望着他飞奔的背影,忽然觉得这间昏暗的土房也没那么寒酸了。
而小徐特别照顾韩冬,每次放学回家,他总会带韩冬去他家里,然后拿出小零食给韩冬。而贪吃的韩冬每次都会为了吃的绕路去小徐家里。
夕阳把土路晒得发烫。小姑娘磨蹭着跟上来,眼睛却直往鼓囊囊的口袋瞟——往常那里总藏糖果和面包。可今天推开吱呀作响的木板门,霉味扑鼻的屋里空空如也。韩冬突然踢翻脚边的竹凳:“骗子!“她涨红着脸尖叫,把小徐珍藏的玻璃弹珠抓起来就往门外扔。
小徐便说,“你等我一会,我去找找。”
小徐家的老屋是村里最简陋的砖瓦房,低矮的屋檐下连个像样的二楼都没有,只在房梁上搭了个黑黢黢的阁楼。木梯子斜靠在墙边,踩上去就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小徐灵活地攀爬而上,韩冬攥着发潮的梯子横木,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阁楼里弥漫着陈年的霉味和蜂蜜的甜腥,昏暗的光线中堆满了破旧的农具、发黄的棉被和积灰的瓦罐。
韩冬一个晃神,小徐的背影就消失在杂物的阴影里。“等等我...“她慌乱地转身,却不慎碰倒了几个叠放的木箱。这时她才注意到,角落的竹篓里正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嗡嗡声——那里养着一窝土蜂。
“呜呜呜呜呜......“韩冬疼得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那只该死的蜜蜂不偏不倚,正正扎在她眉心最娇嫩的皮肤上,瞬间鼓起一个通红发亮的大包,火辣辣的刺痛让她连眼睛都睁不开。
小徐正埋头整理杂物,忽然听见阁楼角落传来一阵压抑的啜泣声。他心头一紧,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只见韩冬蜷缩在积灰的旧木箱旁,单薄的肩膀不住颤抖。“怎么了这是?“小徐蹲下身轻拍他的背,触到满手冰凉的泪水。他二话不说揽住韩冬的肩,顺手抓起窗台上半包纸巾,温声哄着将人带离了这间泛着霉味的阁楼。
事后,小徐轻轻扶着韩冬坐在床边,抽出纸巾仔细擦拭她哭红的眼角和汗湿的额头。韩冬仰起小脸,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委屈的眼神里却透出一丝依赖。小徐指尖的温度透过纸巾传来,那一刻,她冰凉的小手被悄悄攥住,幼小的心灵终于感受到久违的温暖。
回家的韩冬一进门就扑进奶奶怀里,小手颤抖着指向自己发红的眉心:“奶奶,有蜜蜂蛰我......“正在摘菜的奶奶随意瞥了一眼,手上的活计没停:“让你别去花丛里疯,偏不听。“说完又转身去搅动灶台上的汤锅。韩冬站在原地,额头火辣辣地疼,却比不上心里漫开的失落。那枚淡褐色的蛰痕像枚小小的月牙,从此便嵌在了她的眉心。
时换个荏苒,那个破烂的茅草屋已经人去房空,至那一次离别,韩冬没想到,那竟是与小徐最后的一次相遇。
每当对镜梳妆,指尖触到那个微凸的疤痕,她总会想起那个温柔体贴的男孩,和灶台前那道始终没有回头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