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东宫三

云画一整晚都觉着身子在发烫,喊热不停。

但耳边始终有人在轻声安抚,摁住她不安的动作。

她就这么睡了醒,醒了睡。

直至天亮。

次日破晓。

东宫首领齐大监探了眼寝宫,瞧这蜡烛一夜未灭,莫非殿下一夜未合眼?

他随即抬手示意身后侍奉梳洗的人停在原地,自己则轻着脚迈进寝殿。

寝帐未曾有放下过的痕迹,被衾依然是昨日叠成的形状,他再扫视一圈,书案前也没见人影。

正疑惑着,忽地听得一声轻微的女声。

像是呻吟。

齐大监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自己走向殿后的浴池。

因为太子殿下有每日沐浴的习惯,所以东宫寝殿后面也就弄了个浴池,水常年是热的,就是为了殿下可随时随地沐浴。

所以,齐大监就以为殿下是在浴池沐浴。

透过层层纱帐,水汽弥漫,身穿中衣的殿下背对着他伫立水中。

作为储君须得参朝议论政务,每日早朝不歇。

他刚想提醒殿下,上朝时辰该到了。

一声喝止:“别过来,出去!”

语气里全是不悦,但却仍旧控制了音量。

紧接着出现一道女声,嘟嘟囔囔,似乎是因为被打扰而有所不悦。

齐大监这才注意到,背对他站在水中的殿下怀里竟然抱着个女人,虽然那人身量较小,被遮挡得较多,但那及腰的长发,可遮挡不住一点。

殿下从来不好女色,寝殿怎么会多个女人,还一同沐浴,齐大监心内惊得不已。

而且看眼下的情形,殿下对这个女人似乎呵护备至,不仅有意遮挡,还为她轻声喝止。

见他还在往那边看,浴池中的男人投来一道犀利的目光。

齐大监赶紧低头,收回自己的视线。

连连告罪:“小的有罪,这就出去伺候。”

赶紧低头退了出去。

等人走了。

云启适才犹如护小崽的劲儿才散去不少,他试图扯了扯搂着他脖子的那双柔荑。

刚扯开一点,立马又合上,比刚才搂的还紧。

他扶了下眉心。

看来今日这早朝是去不了了。

另一边的齐大监,一见这情形,猜想殿下定然一夜没合眼,又瞅着快过了上朝时辰。

作为宫里伺候的老人,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直接吩咐个小内侍去前朝给太子告假。

他侍奉殿下这么久,就没见过殿下告假过一日早朝。

尤其是今天还为个女人破例,他摇摇头,看来这东宫的天要变。

日上三竿。

云画这才打着呵欠从某人怀里醒来。

她还以为她贴着的是硬硬的床榻,虽然不怎么柔软,但是胜在暖和。

她摸了摸那处位置,又贴了上去。

双眸紧闭,满意道:“好舒服啊。”

一双小手还在乱摸。

云启皱眉,瞥了眼怀里睡觉不老实的人,昨天晚上就一直乱动,好不容易熬到今天早晨,反而愈发猖狂。

下一刻,云画感觉自己的手猛地被人嵌住。

紧贴的床榻竟然发出震动:“醒了就乱摸。”

她猛地睁开眼,一抬头。

清秀俊逸的脸出现在眼前。

云启?!

他湿润的发丝微微散下几缕,比起正冠的样子,多了几分慵懒。

尤其是他胸前被扯开的白色中衣,因为她的肆意妄为,已经露出一大片肌肤。

那她刚刚贴在脸颊的岂不是......

她再低头看向自己,虽然衣衫完整,可一边的衣领都快被拉到肩膀一下了,裹胸都露出一大片。

停滞片刻。

齐大监听见一道女人的尖叫,而后戛然而止。

云启皱眉,捂住女人的嘴。

冷声道:“吵死了。”

他看向那双瞪大的杏眼,充斥着被占便宜的震惊和愤怒,他直接提醒道:“你想引得所有人来看我们吗?”

云画大力摇头。

这要是让人看见,不仅会被人说私德败坏,更要命的是他们是名义上的姐弟,这要是传出去,日后他们还做不做人了。

她瞬间安静下来。

云启这才缓缓松开手。

几乎是同时,明明还在他眼前的女人,下一刻就离他几步远,还死死攥紧自己胸前的衣领。

生怕被他看去一点。

云启勾起嘴角,觉得好笑,要看早就看完了,等到今天早上再来遮,是不是有点太迟。

云画瞧见对面男人嘴角的笑,还有那流转在她身上的目光,那是男人对女人的打量。

她瞪眼,“你再看,我就把你眼睛挖了。”

这样的恶狠狠地警告,没能喝止对方收回视线。

水声哗啦啦,云画带着敌意,警惕对方的靠近。

面对他的步步逼近,云画不得不步步后退,直到身体贴着坚硬的墙壁。

她只好用手撑在对方胸膛前,形成最后一段距离。

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你就这么对待你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迎上对方的目光,云画试图从中找到昨夜回忆的蛛丝马迹。

她好像是在跟他谈刺杀的一事,然后突然就不省人事了。

云启在她的脸上看出四字:一无所知。

他好心解释:“你中了春色醉,是孤救了你。”

“所以,”云启俯低身子,“这一次,你欠孤一个人情,日后记得还。”

耳朵突然钻入陌生的气息,激得她泛起阵阵颤栗。

前面一句春色醉,令她疑惑不解,她什么时候中了这玩意,这东西不轻易在外出售,是极其难弄的药,谁会用在她身上,难道说是那个人?

眼前浮现出古月最后一抹嘴角的浅笑。

她气的握紧拳头,好你个古月,竟敢给我弄这种下三滥的药。

她不会放过这个人的。

可眼下,气归气,那句日后记得还人情,怎么听都像是在讨债。

甚至与许邻的语气有着惊人的相似。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脑子转的飞快。

等她再回神,对面的人已经从水中起身。

湿漉漉的衣裳紧贴着那宽阔的身躯,勾勒的有些过于明显,令她不自觉移开视线。

殊不知她这小女儿家的情态,完全落入云启眼中。

他慢悠悠地走向屏风后面,完全不在意男女大防,有条不紊地为自己更衣。

云画只好背过身去,可耳朵里声音就没听过,她甚至可以通过听声,来判断他是在脱衣还是在穿衣。

云画啊元画,你怎么成了这样?!

她烦躁地捂住耳朵,断掉所有的心烦意乱。

与云画的焦躁不安不同。

云启显得十分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