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仙家异象

刘青烛手持木剑来到祠堂，推开门却只见——

满地潮水竟从青砖缝隙渗出，激起层层叠浪裹挟着贝壳与碎玉，无声的拍打门槛。

牌位暗格中藏匿的黑白莲台，竟不知何时悬浮在祠堂中央，如同活物般舒展花瓣。

莲蓬处迸发出万千星子，在屋顶上方交织成银河漩涡，刘青烛的瞳孔里，倒映着天穹破碎后坠落的星光。

瞧见这一幕，刘青烛愕然张嘴，下一刻却将堵在喉舌处的满腔惊恐尽数咽下，没有发出一星半点的声响。

他第一时间举起木剑，朝后缓缓挪动步子，在退出祠堂的刹那，反手关闭房门。

黑白莲台？银河倒悬？仙家异象！

刘青烛飞奔到刘棋跟前，附耳将发生的一切尽数告知。

刘棋闻言独眼微怔，回忆犹如江水决堤般涌现在脑海。

洞府，修士坐化，黑白莲台。

厮杀，刀光剑影，身受重伤。

刘棋迅速反应过来，伸出残存的右手，紧紧握住刘青烛，宛如虎钳般拖拽着他来到东厢房。

厢房陈列简单，除了床榻和桌椅再无其他，说是厢房，但更多用来充做书房。

刘赤峡不过十八却一脸的络腮胡，长得虎背熊腰，熊鼻阔口，刘白溪年方十五，五官端正，一对短圆的虎眸格外瞩目。

两兄弟正在厢房闲聊，看到父亲和三弟大踏步走了进来，刘赤峡刚想开口招呼，却发现父亲神情格外严肃，甚至带着一丝震怖，就连三弟也是一副戒备模样。

刘赤峡顿时收起脸上的笑容，干脆利落的拿起墙上的朴刀，眉宇间满是凶煞。

刘白溪二话没说紧握木弓，警惕的站在窗户旁，瞪着一双炯炯虎眸暗暗观察。

刘赤峡握着朴刀，挑眉问道：

“爹？”

刘棋微微摇头，双眼扫视自家三子，嗓音沙哑道：

“青烛在祠堂发现仙人异象，不知有没有危险，你们等在此地，我独自去探查一番。”

刘白溪虎眸盯着父亲的断臂独眼，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仿佛明白了什么，握弓的手愈发用力。

刘赤峡作为长子，早已从父亲口中得知许多隐秘往事，更明白所谓的仙人异象意味着什么。

“我未出生时，此物便藏在家中，整整二十年，不曾展露一丝一毫的异样，如今突生变故。”

刘赤峡顿了顿，咬着后槽牙道：

“爹，我是大哥，我是长子，岂能让您冒险？”

言罢不等刘棋反驳，刘赤峡便独自拎着朴刀，径直走向祠堂。

刘棋明白，仙缘岂是如此轻易便能到手的？

今天自己可能会失去长子，甚至全家死绝！

可是为了此物，自己断臂独眼，隐姓埋名蹉跎二十年，如今仙人异象在前，事到临头，叫他怎么能够放弃。

刘棋望着刘赤峡的身影，右手在半空中攥拳，到头来一句话也没有说。

刘赤峡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朴刀锋刃在跨过门槛时蒙上霜色，咸腥潮汐的浪涛气息，扑面而来。

黑白太极轮转，莲台端坐其上。

银河卷起白浪滔天，化作大雨倾盆落下。

豆大的雨滴落在地上化作莲花，如梦幻泡影。

刘赤峡静静观察数息，强忍内心悸动，迅速进屋。

就在他反手关上房门时，大雨骤然停歇，黑白太极停止转动，所有异象顷刻消散。

唯独一座巴掌大小的黑白莲台屹立在地，光影流转，八个大字投射而出——

“种道修仙，受命于天！”

这一幕惊得刘赤峡后退戒备，可看清字迹，心中顿时滚烫火热。

他强忍激动仔细警戒，直到祠堂再无半点异样，这才回到厢房。

刘棋看到长子安然无恙，心中庆幸，忙小声问道：

“如何？”

“异象消失…”刘赤峡低声道：“可却有一物出现在地上。”

刘棋顿时明悟，问道：“莫不是莲台？”

刘赤峡重重点头：“而且莲台投射出八个大字，种道修仙，受命于天。”

刘白溪呼吸瞬间粗重，攥着木弓的手，骨节因用力而发白，虎眸中难以遏制的流露出一股希冀。

刘青烛虽然年幼，可素来早慧，自然也明白这八个大字，对刘家，对他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

“走，回祠堂！”

刘棋一声令下，刘赤峡等人各自带上武器，返回祠堂。

云枕石外放神识扫视众人，发现四人并无灵窍，叹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灵窍子哪有这么容易出现……”

刘棋双眼深深的凝望着眼前的一切，眸中既有渴望，又有释然。

就在这时，八个大字陡然变化，化作游动的蝌蚪从半空遁入刘赤峡的脑海。

刘赤峡只觉头脑鼓胀淤塞，身形踉跄间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刘棋等人心下骇然，搀扶起刘赤峡，连声追问。

“赤峡，你没事吧？”

“大哥，大哥你怎么样了？”

刘赤峡摇晃着脑袋，只觉功法记忆浮现在脑海，他低声喊道：

“快，快拿纸笔来！”

刘白溪果断取来纸笔，在刘棋等人期待的目光中，刘赤峡奋笔疾书，头一行便是三个大字——

《种道术》！

刘青烛呼吸顿时急促，生怕打扰到刘赤峡。

刘白溪则快步退到窗边，手持木弓，四下望风。

刘棋回过神，迅速拿起长子的朴刀，守在门后。

种道术篇幅不短，刘赤峡足足花费半个时辰，方才誊抄完毕。

他又花费一刻钟，对照着脑海中的记忆，仔仔细细校对一番，确认没有任何遗漏，转手将《种道术》交给刘棋。

刘棋接过功法，瞪着独眼，细细浏览，最终停留在文末后记。

『习成种道术，待以八节、四立、三元、二至、本命、晦朔等日。置莲台于供台案桌处，焚香沐浴，躬身以请，诵：』

『“某家弟子某某，今借莲台种道之力，叩请道种入体。若得玄功成就，必香火延绵，不悖天命。倘道身崩殂，道种当归，永堕苦海。’事毕三叩首。”』

“道种当归？永堕苦海…”

刘棋心中呢喃，抬起头与自家长子四目相对，二人尽皆能从对方眼眸读出畏惧与渴望。

“永堕苦海？”

刘白溪站在一旁看到这段后记，嗤笑道：

“爹，这狗日的世道跟苦海有甚两样？要我说，反倒是成了天上高来高去的仙人，才是真正脱离了苦海。”

对修道成仙的渴望，终究是压倒了永堕苦海的畏惧，刘棋不再犹豫，拍板道：

“从今日起，你们日夜研习仙法，争取早日由凡蜕仙。”

三子尽皆点头，刘白溪旋即追问道：

“爹…那这莲台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