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天台的星空告白

苏眠收到陆景深那条仅有“今晚天台见”五个字的短信时，窗外的夕阳正肆意地挥洒着暖橙色光芒，将天际染成一幅绝美的画卷。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握住手机，心尖像是被一根羽毛轻轻拂过，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这两周，医院的走廊像是被拉长的沉默磁带，陆景深的身影穿梭其中，始终维持着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疏离。手术台上，他的双手稳如磐石，器械在他指尖精准舞动，每一个动作都干脆利落，不带丝毫拖沓，仿佛一台精密至极的手术机器。可每当在走廊与苏眠擦肩而过，他那挺直的脊背、目不斜视的双眸，又好似一面冰冷的墙，将两人的过往隔绝开来。

然而，苏眠是个敏锐的捕捉者，她总能在不经意间，捕捉到陆景深投来的那一丝余光。那目光里藏着的复杂情绪，恰似深冬湖面下暗涌的水流，幽深得让人探不到底。有时，她会在交班时，瞥见他微微颤动的睫毛下，泄露出来的一丝眷恋；又或是在电梯间狭路相逢，从他迅速别开的眼神中，感受到那极力压抑的挣扎。

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悄然无声地铺展开来。苏眠怀揣着满心的忐忑，像是怀揣着一只受惊的小鹿，踏上了通往天台的楼梯。每一步，都伴随着她心跳的加速，脑海中不断翻涌着各种猜测。

天台的门半掩着，像是在等待着她的开启。她轻轻推开，一阵微风裹挟着夜晚独有的凉意扑面而来，吹散了她额前的几缕发丝。抬眼望去，陆景深宛如一尊孤独的雕塑，伫立在天台边缘，身形挺拔却透着几分孤寂。月光如水，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泛着一层清冷的光。他身侧放着一台投影仪，那漆黑的机身在月色下显得有些神秘，镜头直直地对准着对面的白墙，仿佛藏着一个亟待揭晓的秘密。

“你来了。”陆景深听到声响，微微侧身，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是从遥远的山谷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颤抖，如同夜空中闪烁不定的星光，是他极力压抑却仍泄露出来的情绪。苏眠分明看到，他藏在衣袖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像是在给自己鼓劲。

苏眠走近，借着朦胧的月色，她瞧见他眼底的青黑，那颜色像是被浓重的墨汁晕染过，昭示着他这几日定是未曾好好休息。“为什么约我来这儿？”她轻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目光扫过那台投影仪，心中的猜测愈发汹涌，像是即将冲破堤岸的潮水。

陆景深没有立刻作答，只是抬手轻轻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那动作带着些平日里少有的局促。他的指尖微微颤抖，不小心碰到了衣领上的一颗纽扣，纽扣轻轻晃动，反射出一丝微弱的光，如同他此刻慌乱的内心。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开口说道：“有些话，我想在这里对你说。”

苏眠望着他，月光下，他的双眸深邃如渊，却又透着丝丝暖意，那暖意仿佛是从心底最深处蔓延开来的。她微微咬着下唇，轻轻点了点头，心中既期待又害怕。期待着他即将吐露的心声，害怕这未知的言语会再次打破她心底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平静。而陆景深望着她，眼中的光芒愈发坚定，像是在黑暗中找到了指引方向的星辰，尽管前路荆棘密布，他也决心迈出这一步。

陆景深缓缓弯下腰，他的动作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仿佛正在开启一扇通往神秘宝藏的大门。手指触碰到投影仪开关的瞬间，他微微顿了一下，像是在积攒勇气，随即轻轻按下。刹那间，柔和而明亮的光线如水般倾泻而出，投射在对面的白墙上，一幅幅画面如同被施了魔法，徐徐展开。

苏眠的目光瞬间被吸引，那些画面像一把把钥匙，解锁了她尘封已久的记忆。映入眼帘的，是孤儿院中那个抱着猫咪笑得无比灿烂的小女孩，阳光洒在她的发丝上，泛着金色的光，眼眸里闪烁的纯真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那是童年的苏眠，未经世事，满心欢喜地给予流浪动物关爱。镜头切换，校园里青涩读书的少女出现了，她穿着朴素的校服，背着沉甸甸的书包，行走在林荫道上，手中捧着书本，偶尔抬起头，眼神里透着对知识的渴望与对未来的憧憬。再往后，医院里穿着白大褂认真专注的实习医生苏眠跃然墙上，她紧握着医疗器械，眼神坚定地凝视着模拟病患，额前的汗珠滚落，却丝毫不影响她全神贯注的模样。每一张照片都标注着清晰的日期，宛如一条无形的线，将她成长的点点滴滴串联起来，编织成一幅动人的人生画卷。

苏眠的呼吸急促起来，胸脯剧烈地起伏，她的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一般，紧紧锁定在那些画面上，眼中满是震惊与感动。那震惊，源自于这些被悄然定格的瞬间，她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轨迹竟被人如此精心地收藏；那感动，则如暖流般在心底缓缓流淌，冲垮了她内心深处的防线。她转头望向陆景深，月光与投影仪的光线交织在他脸上，勾勒出他深邃的轮廓。只见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照片上，眼神里满是眷恋与深情，那是从未有过的炽热，仿佛蕴含着足以将这漆黑夜色都点燃的能量。他的眼眸微微泛红，像是被这回忆的浪潮浸湿，眼角的细纹也在此时清晰可见，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亦是他多年深情的见证。

“这些年，我一直在你身边，以不同的方式。”陆景深的声音在夜色中轻轻响起，带着些许沙哑，仿佛穿越了漫长的时光隧道，携带着往昔岁月的尘埃。他微微仰头，望向夜空，繁星点点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高挺的鼻梁在光影下更显坚毅，薄唇微微颤动，继续说道：“我看着你成长，看着你为了梦想努力，每一个瞬间，我都不想错过。在你孤独无助地给流浪猫包扎伤口时，我在角落里默默守护；在你挑灯夜读备考医学专业时，我在窗外的路灯下陪伴；在你初入医院手忙脚乱应对病患时，我在不远处用目光给予你力量。”他的声音愈发低沉，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打着苏眠的心。

苏眠的眼眶渐渐湿润，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想起曾经那些在黑暗中独自摸索、孤独无助的时刻，那些被人误解、遭受挫折的瞬间，原来，他一直都在。如同夜空中最隐秘而又最坚实的依靠，默默地给予她力量，而她却浑然不知。

“我知道我有两个灵魂，它们性格迥异，时常让我陷入混乱。”陆景深微微皱眉，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像是被内心的挣扎所折磨，“但它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爱你。无论是温柔的我，还是冷漠的我，心里都满满地装着你。”他的目光从夜空收回，重新落回到苏眠身上，眼中的爱意汹涌澎湃，仿佛要将她淹没。

苏眠的心猛地一颤，像是被一道电流击中，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她想要开口说话，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只能任由泪水肆意流淌，打湿了脸颊。那些被压抑已久的情感，在这一刻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

然而，就在这时，陆景深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毫无血色，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生机。他双手抱头，手指深深陷入头发里，眉头紧锁，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神情，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砸在地上。苏眠惊恐地瞪大双眼，刚要伸手去扶他，却听他冷冷地开口：“别自作多情了，这一切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幻想。”话语里的冷漠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将这温情的氛围切割得支离破碎。他的眼神空洞而冰冷，像是换了一个人，与刚刚那个深情告白的男人判若两人。

苏眠的手僵在半空中，她难以置信地望着陆景深，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她分明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挣扎与痛苦，那是他与另一个人格抗争的痕迹。可这突如其来的冷漠，还是让她的心如同坠入冰窖，寒意彻骨。但她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这不是他，这不是真正的陆景深，她不能就这么放弃。

陆景深的身体微微颤抖，像是在极力抗拒着什么。他紧闭双唇，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试图压抑住内心的痛苦与另一个人格的冲击。月光下，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仿佛被全世界遗弃。而苏眠，站在他身旁，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眼神却愈发坚定，她知道，这场与人格分裂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她，绝不退缩。

苏眠的手僵在半空中，仿若被瞬间冻住，指尖还残留着陆景深刚刚那一丝温柔的温度，可眼前的男人却仿佛刹那间被拖入了黑暗深渊，变回了那个冰冷陌生的他。月光洒在陆景深的脸上，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愈发冷峻，可她分明瞧见，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正簌簌滚落，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每一滴都砸在苏眠的心尖。他紧咬下唇，牙齿几乎要嵌入唇肉之中，那泛白的下唇和微微颤抖的下巴，泄露了他正拼尽全力压抑痛苦的模样，苏眠心里明白，是另一个人格在无情地作祟。

“你不是真心的，对不对？”苏眠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仿佛破碎的风铃声，在这寂静的天台久久回荡。她的眼眶通红，泪水在里面汹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只想从他口中撬出那个能救赎这份绝望的答案。

陆景深像是被这问句刺痛，别过头去，那动作带着几分仓皇，刻意避开她满含期待又满是伤痛的目光。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冷冷地说道：“是，你别再纠缠了，我们本就不该有交集。”每一个字都仿若从冰窖中挤出，生硬、冰冷，如同一把把重锤，狠狠地砸向苏眠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口。可她怎么也不愿相信，那个曾在无数个瞬间给予她温暖、陪伴她成长的男人，会如此轻易地将过往的一切全盘否定。

夜风吹过，像是冰冷的手抚过苏眠的脸颊，带着丝丝寒意，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般，在陆景深脸上细细搜寻，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试图找到曾经熟悉的温柔痕迹，哪怕只是一丝一缕，然而一无所获。他的眼神空洞而冷漠，仿若深不见底的寒潭，将过往的柔情蜜意统统吞噬。“我不信，我知道你在痛苦，让我帮你。”苏眠哽咽着，声音因为哭泣而变得断断续续。她向前一步，脚下的天台地面仿若滚烫的铁板，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无比，却又无比坚定。她试图抓住陆景深的手，那只曾与她十指紧扣、传递过无数温暖的手。

陆景深却像是被触碰了逆鳞，猛地甩开她的手。巨大的力道让他自己都踉跄着后退几步，险些摔倒。他的身形在月光下显得摇摇欲坠，仿若狂风中一片飘零的落叶。“我说了，离我远点！”他的声音愈发冰冷，仿若裹挟着冰碴，在夜空中炸裂，此刻的他，就像一只受伤至深却仍竖起全身利刺的野兽，在自我保护的本能驱使下，将自己和苏眠都伤得鲜血淋漓。

苏眠的泪水终于决堤，模糊了双眼，眼前的世界仿若被一层水帘遮挡。她望着陆景深痛苦又决绝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酸涩、心疼、委屈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拧成一股绳，勒得她喘不过气。但在这混乱的情绪漩涡中心，有一个念头却愈发清晰——她知道，他是害怕伤害她，害怕自己人格分裂的问题像恶魔一般，给她带来更大的痛苦，才会如此口不择言，用这最残忍的方式将她推开。

“陆景深，我不怕你的人格分裂，我只怕失去你。”苏眠深吸一口气，仿若要将这夜空中所有的勇气都吸入肺腑。她挺直脊背，那纤细的脊梁仿若能撑起整个苍穹，目光坚定地望着他，眼中的光芒仿若夜空中最亮的星辰，穿透黑暗，直射进陆景深的心底。“我愿意陪你一起面对，不管有多难，我都不会放弃。”她的声音掷地有声，在天台的每一个角落回响，仿若誓言，又仿若战鼓。

陆景深的身体猛地一震，仿若被一道电流击中。他望向苏眠，眼中闪过一丝动容，那光芒仿若黑夜里的萤火虫，虽然微弱，却足以照亮人心。可转瞬即逝，像是被汹涌的潮水淹没，被更深的痛苦所掩盖。他紧闭双眼，双手握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若要将手心攥出血来。他似乎在与内心的另一个自己做着激烈的、你死我活的抗争，每一个细微的颤抖，都是这场无声战争的见证。

良久，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缓缓睁开眼睛，眼中的光芒变得柔和了一些，仿若破晓时分穿透云层的第一缕曙光，尽管仍带着疲惫与挣扎的阴霾。“对不起，苏眠，我不想伤害你，可我控制不了……”他的声音轻柔且带着无尽的愧疚，仿若受伤的孩子在向最亲近的人哭诉。

苏眠快步走到他身边，仿若被爱牵引着脚步。她轻轻握住他的手，那双手冰冷刺骨，仿若刚从冰水中捞出。她紧紧地握住，用自己的体温传递着温暖与力量，仿若要将生命的热度都注入他的身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们一起想办法，总会好起来的。”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仿若春日里最和煦的微风，抚慰着陆景深千疮百孔的心。

陆景深望着两人交握的手，眼中泪光闪烁，仿若夜空中闪烁的繁星。他抬起另一只手，手指微微颤抖，轻轻为苏眠拭去脸上的泪水。那动作轻柔得仿若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谢谢你，苏眠，谢谢你没有放弃我。”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仿若被爱填满的心再也承载不住这汹涌的情感。

此刻，天台的夜空依旧繁星闪烁，仿若一双双温柔的眼睛，见证着他们这场波折的爱情。苏眠靠在陆景深的肩头，仿若找到了最安心的港湾。她心中默默发誓，无论未来的路有多崎岖，她都要陪着他，一起走过风雨，迎接黎明的曙光。而陆景深，在苏眠的温暖怀抱中，仿若漂泊许久的孤舟终于靠岸。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即便有着人格分裂的痛苦与挣扎，只要有她在身边，他就有了与命运抗争的勇气。或许，这就是爱的力量，能够穿越黑暗，点亮希望之光，在这无尽的黑夜里，为他们指引前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