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宇鹏、吴云里和苗安三人平安回到镖局,刚一踏入那熟悉的院子,众人便像是被一阵暖风拂过,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了下来。这时,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嗓子:“哎呀,再过没几天,就是刘枫的满月啦!”这话一出口,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经过一番热热闹闹的商议,三人一拍即合,决定将剿灭水寨二当家的庆功酒,与刘枫的满月宴合二为一。“到时候,咱们可得敞开了喝,不醉不归!”吴云里满脸兴奋,大手一挥,那豪迈的劲儿仿佛已经看到了宴会的热闹场景。
商议妥当,刘宇鹏脚步轻快地回到家中。屋内,妻子薛银环正靠在床头,眼神温柔如水。刘宇鹏挨着床边坐下,带着几分疲惫却又难掩喜悦,细细地跟妻子讲述着此番经历:他们如何与镖局的兄弟们齐心协力,平灭了水寨;在荒山上,又怎样解救了那些被胁迫的樵夫和采药人;最终,成功杀死了水寨二当家,为苗安报了仇,总算是了却了心中的一件大事。说完,他看着妻子,提出以给刘枫办满月酒的名义,好好犒劳众位兄弟。
薛银环满眼心疼地望着丈夫,抬手轻轻抚摸着他满是风尘的脸,柔声道:“我没意见,眼瞅着枫儿就要满月了,就借着这个由头给大家好好庆祝一番。”话锋一转,她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郑重其事地说道:“还有,下次再有这种事儿,可一定要带上我。我那剑舞起来,可一点儿也不含糊,能和你们并肩作战。”刘宇鹏看着妻子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打趣道:“好,下次咱们夫妻并肩作战,再带上这个小家伙,让他在旁边加油鼓劲,瞅准时机,说不定还能偷袭敌人,哈哈哈。”“去你的,就会哄我。”薛银环嘴角微微上扬,嗔怪地说道。
月流火未至,刘府院内的石榴花倒先烧红了半边天。十八盏琉璃宫灯沿着游廊次第亮起,转眼就到了刘枫满月的日子。后厨飘出的蜜汁火方混着桂花醪糟的甜香,勾得门口看热闹的孩童直咽口水。苗安正蹲在石阶上擦拭着新得的七星镖,忽然被一记铜锣惊得手抖——原来是吴云里抱着半人高的红漆酒坛,正扯着嗓子吆喝:“都让让!这可是埋在桃花树下二十年的女儿红!“
待放下酒坛,吴云里从怀里拿出精致的锦盒,递到刘宇鹏面前,说道:“大哥,这是我从江州回来时,特意在那儿采买的金锁,送给我大侄子,愿他平平安安,富贵吉祥。”苗安也紧跟其后,将手中的锦盒递过去,说道:“大哥,这是我之前走镖时得到的飞镖暗器,看这材质,像是天外陨铁制成的,等大侄子长大些,正好可以用来防身。”刘宇鹏满心感动,接过礼物,说道:“二位兄弟有心了,走,一会儿便开席了。”
此时,县衙内,师爷弓着身子,正小心翼翼地跟王大人说着:“大人,今日福威镖局少东家满月,咱们上次还一同打过水寨,而且如今大人您已得到升迁,这其中也有他们的一份功劳。不知这热闹,咱们去还是不去?”师爷说话时,眼神闪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王伦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须,沉思片刻后说道:“嗯,你说的在理。那咱们就给刘镖头这个面子,去他府上坐坐。”师爷赶忙问道:“那大人,咱们需不需要带些什么礼物呢?”王伦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冷哼一声道:“笑话,咱大人我亲自去了,这不比什么礼物都有分量吗?”师爷连忙点头附和:“大人说的对,大人说的对。”
正厅里,薛银环抱着襁褓中的刘枫,雪青襦裙上的百子千孙绣纹在烛火下流光溢彩。怀中小儿忽地咧嘴一笑,露出粉嫩牙床,惹得周围女眷们惊呼连连。刘宇鹏刚给主桌摆上庆丰楼秘制的八宝葫芦鸭,就听门外传来唱喏:“青阳县令王大人到——“
满堂笑语戛然而止。吴云里手中的酒勺“当啷“砸在青石砖上,溅起的酒珠沾湿了苗安新换的鹿皮靴。“这老饕餮倒是狗鼻子灵光。“他压低嗓子啐道,被刘宇鹏一记眼刀生生截断话头。
王伦的绛紫官袍堪堪挤过雕花门框,腰间蹀躞带坠着的和田玉佩叮当作响。师爷捧着个褪色锦盒跟在后头,活像只灰扑扑的鹌鹑。“哎呀呀,本官来得巧了!“王县令捻着山羊须,眼珠子黏在鎏金烛台上转了三圈,“听闻刘镖头双喜临门,本官特来沾沾喜气。“
满月宴的暖意霎时冻住。薛银环不动声色将孩子交给乳娘,葱白指尖已按在剑柄缠枝纹上。刘宇鹏笑着迎上前,玄色云纹袍角掠过王伦官靴时,正巧遮住对方靴帮处新沾的泥金——那是通宝钱庄特供银票匣的封泥。
“大人亲临,蓬荜生辉。“刘宇鹏斟酒的手稳如泰山,琥珀色酒液在官窑青瓷盏中泛起涟漪,“剿匪之事全仗大人...“
“诶——“王伦突然按住他手腕,拇指在盏沿暧昧地摩挲,“要说这剿匪之功嘛...“尾音拖得老长,恰似毒蛇吐信。多宝阁上的西洋自鸣钟“铛“地报时,惊得师爷手中锦盒摔开条缝——两串生绿锈的铜钱叮铃哐啷滚了出来。
吴云里噗嗤笑出声:“大人这礼送得妙,铜钱养人,绿锈辟邪呢!“满堂宾客憋笑憋得面色涨红,几个年轻镖师呛了酒,咳得惊天动地。
王伦面皮紫涨,正要发作,忽见刘宇鹏捧出个红木匣子。掀盖刹那,银票上朱砂印鉴的红光映得他瞳孔骤缩。“这两千两程仪,权当贺大人高升江宁...“
“放肆!“王伦拍案而起,官帽翅猛地打翻酒壶。梨花白顺着桌沿滴落,在他靴面洇出深色痕迹。可那戴着翡翠扳指的手却快如闪电,眨眼间木匣已没入官袍广袖。“本官两袖清风,岂容尔等污蔑!“他说得义正辞严,袖中银票沙沙作响。
薛银环突然轻笑出声:“大人袖里乾坤倒是妙得很。“她指尖轻弹,剑穗流苏扫过王伦袖口,惊得他连退三步,官帽都歪了半边。满堂哄笑中,王伦仓皇欲走,却被满地酒渍滑了个趔趄,多亏师爷眼疾手快扶住,活像撑着只翻壳的王八。
县令见此情景,知晓众人并不欢迎自己,而且也拿到了银票,索性在师爷扶起自己后便向外走去。
待那绛紫官袍消失在巷口,刘宇鹏举杯高呼:“诸位!今日这第一杯酒,敬天地——“话音未落,吴云里已拍开女儿红泥封,醇香霎时漫过整个庭院。十八盏琉璃灯齐齐摇曳,映得宾客们满面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