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决心做一个没良心的人

皇宫是权力中心，也是探子汇聚的中心。

陈晗进入玉熙宫不久，立刻有小黄门、侍卫等离开皇宫。

“陈晗”这个名字，随同冬日里的寒风，进入各位高官的耳朵里。

当朝小阁老严世蕃，听到了小黄门的禀报。

他当即拉开了珠帘，问道：“他真是这般说？”

小黄门说道：“一字不差，奴婢在门口听得一清二楚。”

严嵩能够做二十年首辅，不是没有原因。

他在皇帝陛下身边安排的耳目就不下十人。

严世蕃得到消息立刻去告诉父亲严嵩。

严嵩将近七十岁，身子骨终究不如年轻人。

他住在如春的暖房里，身上盖着薄的丝绸蚕丝被，卧在床榻上酣睡。

腊月二十九的热闹，也打扰不到他的清净。

严世蕃光着脚踩着在金丝楠木地板，到父亲耳边轻声叫唤，“爹。”

见父亲的眼皮动了一下，他再说下去。

“宫里传来消息，有人预测正月十五会下雪。”

严嵩得到消息，也只是眼皮动了一下。

并没有因为知道下雪的日子感到惊喜，也不觉得这是个惊人的消息。

“去查陈晗，看他是哪一派派来的。”

严世蕃这才转了方向，“儿子这就派人去办。”

“爹，我们要不要进宫去一趟？”

“不必了，叨扰陛下清修。”

知道了父亲的态度，严世蕃进行下一步计划。

他让人将陈晗的祖上三代都调查清楚，还要将陈晗每日与谁往来都要调查得清清楚楚。

看陈晗是那一派派来的。

调查陈晗的还有清流派系的人，比如徐介、高拱、张居正等人。

不久后，皇宫里派出一支队伍，直奔福建。

还有一道圣旨传给戚继光，让戚继光在沿海寻找名叫“玉米”的东西。

一个时辰后，陈晗在玉熙宫说过的话，被传了出来。

“说什么不下雪是祥瑞，这个陈晗怕不是个神棍。”

“如果被他说中了下雪的日子，怕陛下身边又多一个神棍。”

“但不管如何，他给我们带来了个好消息，让大家过个好年。”

“确实如此，我们还是写奏表上去，祝贺陛下一番。”

几个官员如是说。

傍晚，内阁、六部官员、内监等人纷纷上书，说明不下雪是祥瑞，是有祥瑞出世的征兆。

他们还在奏折里表达自己的推测，他们字里行间都是“有可能”“也许会”“很大几率”。

除了陈晗没人敢担保正月十五会下雪。

……

……

陈晗回到家中，饥肠辘辘，问身边童子，“有吃的吗？”

“有，知道叔叔进宫回来一定是饿了，我早早下米入锅弄了粥。”

陈启进厨房端来了一碗，米汤比米粒还要多的粥。

拿到这一碗粥，陈晗觉得自己比那些难民还要可怜。

“难民的粥还能插筷子不倒，我们过的日子比难民还要惨不成？”

“叔叔说笑了，难民的粥怕是连这里的一半都不到。”

说着侄儿陈启面露苦色，“如今贪官当道，朝中国库空虚，叔叔您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发俸禄了。”

天天吃粥的日子怎么过啊？

“家里还有多少钱？”陈晗不想委屈自己，吃一顿好的是一顿。

侄儿陈启将荷包拿出来，倒出里面的铜板，“就这些了。”

只剩这点儿铜板，怕是连米都买不起了吧。

家中如此拮据，还是人过的日子吗？

陈晗端着碗一口喝了米汤，“走，跟我去收债去。”

“收债？叔叔有借钱出去吗？

那些债务能够支付房租吗？

房主入夜来收租，若是再不给房租，我们腊月三十得要住桥洞。”

听到这番提醒，陈晗的左脚尖一下子踢到右脚脚跟，打了个踉跄，搀扶着围墙。

“叔叔，您怎么了？”侄儿问。

陈晗撑着他起来，“我想到开局难，没想到开局这般难！”

想要在京都生存下去，得要下狠心了。

陈晗做了个不当好人的决心。

……

……

周云逸家中

由陈启带路，陈晗到了周云逸家中。

钦天监的监正听着名头很不错，但实际利益没多少。

即便如此，周家的家境也比陈晗要好得多得多。

陈晗一出现，周家人立刻涌现，将他迎进府里。

周夫人含泪说道：“如果不是子良，夫君怕是不能活着走出皇宫了。”

“子良的大恩大德，妾身没齿难忘。”

陈晗搀扶起周夫人，说道：“监正大人对在下颇有恩情，救他是应该的。

不知他如今如何了，能够见上一面？”

周夫人立刻带他进内宅，一路上她说道：“大夫肺腑受了些伤，需要用药调理些时日才能好。”

陈晗立刻动情地说：“如果，在下早一点去，大人就不会成这般。”

“大人也是糊涂，他一心求死，想要用死来唤来青天，这怎么能成？”

周夫人闻此，落泪更甚，怨恨夫婿不爱惜自己，不想着家里人。

到了内室，见到了周云逸的小女儿，正是那个在陈晗床边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

这姑娘求人的时候不见脸红，现在见到他反而害羞了，躲到床边的屏风去。

周云逸内脏受伤，又吃了药，昏睡过去，也不知什么时候醒来。

陈晗看了看，又安抚周夫人一声，提出离去。

才走没两步，他转身回来，一脸为难，有些话不知该说不该说的样子。

周夫人见他如此为难，便说道：“子良，你有话尽管说。”

陈晗说道：“如今国库亏空，有好几个月没有发俸禄了。家中米缸……”

陈晗一脸窘迫。

周夫人是一点就通，说道：“是妾身糊涂了，子良客堂稍坐，妾身去去就来。”

周夫人下去为陈晗准备些什么。

陈晗坐在客堂，吃上点心，吃上红枣，思靠着她会给多少，如果给少了，他该怎么开口问。

眼尖看到左侧廊道有人影，陈晗转念就知道是谁。

他说道：“我救了你父亲，周姑娘难道就不该亲自道谢？”

周姑娘低着头到跟前来，她紧张地说道：“大恩不言谢，小女子就是结草衔环，也不足报。”

“不用你结草衔环。”陈晗说道。

“啊？”周姑娘抬头，她一抬头见陈晗盯着她目不转睛，她更是羞涩。

“我缺钱，你给我钱就好。”陈晗说得很直白，“如果再不交房租，今晚就要住桥洞。”

“钱！我有的。”周姑娘跑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她抱着小盒子跑来了。

周姑娘打开盒子，展示给陈晗看：“这里是我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嫁妆。”

陈晗直接拿过盒子，“多谢周姑娘了。”

周姑娘眼巴巴看着他。

那可是她的嫁妆啊。

她本想让陈大人挑一件，没想到陈大人全部拿走了。

她的银子、她的珠钗、她的簪子……

一想到那些心爱之物全没了，周姑娘就忍着眼泪跑回房去。

看到女子哭，陈晗没有一丝怜悯。

他一定要在京都生存下去，大不了日后再补偿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