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无声惊雷》

林静把最后一只蟑螂药塞进墙缝时,楼上又传来规律的撞击声。这是本月第三次,声波穿透钢筋水泥,在她耳蜗深处炸开冰凉的刺痛。她攥着药盒的手指泛起青白,目光扫过茶几上泛黄的《环境噪音防治条例》,扉页折痕里夹着三张报警回执单。

“钟先生,您家狗该做绝育了。“她拨通物业电话,语气比昨天多出三分笃定。听筒里传来沙沙的杂音,仿佛有无数只甲虫在啃噬金属。物业主任的答复与上周如出一辙:“钟鸣家根本没养狗。“

电梯镜面映出林静浮肿的眼睑。她将耳朵贴在1204室铁门上,捕捉到类似铁链拖拽的摩擦声,混着断断续续的呜咽。当她举起手机准备录音时,门缝里突然渗出浑浊的液体,在地砖上蜿蜒成扭曲的阿拉伯数字“7“。

“这层就我们两户。“钟鸣开门时带起的风掀动他褪色的蓝衬衫,领口处洇着可疑的暗斑。四十瓦的廊灯在他眼窝投下深井般的阴影,“您听见的或许是水管共振?“他说话时始终用右肩抵着门框,左手藏在背后,腕表链节相撞的脆响盖过了屋内某种机械运转的嗡鸣。

次月暴雨夜,林静被天花板渗下的血水惊醒。警笛声穿透雨幕时,她正盯着1204门前堆积如山的快递箱,每个面单都印着“宠物止吠器“。法医抬出裹尸袋那刻,围观人群里爆发出细碎的抽气声——钟鸣左胸插着半截金属钟摆,伤口边缘结着蓝绿色的铜锈。

“死亡时间至少两周。“年轻警察翻着现场照片,玻璃茶几上摆着过期半年的降压药瓶,“奇怪的是遗体没有腐败迹象,就像...“他忽然噤声,档案袋里滑落的X光片显示死者肋骨间嵌着枚齿轮状异物。

林静搬离前最后检查信箱,发现积压的物业缴费单下压着张泛黄的《钟表匠从业资格证》。发证日期是2007年7月7日,持证人照片上的钟鸣正在调试座钟,背景墙上挂着十二把形态各异的铜钥匙。

三个月后新租客致电林静,说在储藏间发现座老式落地钟。“钟摆声音特别大,但怎么都找不到上发条的孔...“对方突然压低声音,“您知道吗?钟体背面刻着行小字——'第七修正案生效纪念'。“

暴雨再次侵袭城市那夜,林静在新闻里看到某位人大代表提议修改噪音污染界定标准。镜头扫过提案文件时,她注意到签名栏的钢笔字迹与钟鸣资格证书上的如出一辙。雨水敲打窗棂的节奏逐渐与记忆中的撞击声重合,她终于听清那永恒循环的旋律里藏着机械表芯的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