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孤云山既不是高山,也没有仙人,实际上这地方原来叫孤儿山,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这座小山包孤零零的甩在城市西边,矮矮平平,无依无靠。
后来洋鬼子来了,港九迅速发展,地名也就渐渐文雅起来,把孤儿山改成了孤云山。
山还是那座山。
这座山没有任何传说,没有乱葬岗,没有山神庙,就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不断成长的港九城还没有吞下这里。
陈瑛推开车门,望向远处的小山包,真不知道那几个小黄狼藏在什么地方。
不过无所谓,陈瑛从口袋里摸出一瓶残酒往自己身上洒了些,然后就迈着颠三倒四的步子上了山。
这些黄皮子是要吃人的,今天要喂它们的孙哑女出了事,它们应该已经饿了。
陈瑛缓缓向着山顶走着。
夜间雾气深沉,忽然在这雾气之中升出一座深宅大院。
三扇黑檀木大门两边摆着石狮子,大门两侧是拴马石,高高的屋檐下面,一个青衣小帽的小伙正蹲在那,他眼中闪着奸诈的弧光。
他远远瞧见陈瑛来了,悄无声的走了过去。
“哎呦。”
小伙走上前,他微微低下头。
“这位爷可是喝醉了?”
陈瑛瞧了他一眼。
此刻的右眼之中,这是个穿着黑色短打的小伙计,左眼里确实一个肥肥大大的黄鼠狼,长得跟个刺猬一样肥硕,此刻正站起来朝自己行礼,一双绿豆小眼之中闪着狡黠的光芒。
“我这是到哪了?”
“既然是醉了,不妨在我家歇一歇,我们家老爷最喜欢结交四方好友,睡上一晚,明天一早醒了酒再起行。”
黄鼠狼并没有说话,然而陈瑛却能听到清晰地声音,若是闭上左眼,眼前的一切都比真的还真。
“啊?你说什么?”
陈瑛故作踉跄,伸手向前一探,那黄皮子向前一抬手,陈瑛忽然感觉到自己体内生出一股异力,竟然自己搀扶着自己没有倒下。
幻术之妙,乃至于斯?
颤颤巍巍地向前,一只只肥大的黄鼠狼探出头来,陈瑛点头一数,竟然有六头之多。
领头的那个黄鼠狼虽然扮演的是小厮,显然数它手段最高,它那边还给陈瑛引荐着后面的那几位。
“这位是我家老太爷,这位是大少爷……”
幻境之中,一个腆胸迭肚身穿华贵丝绸长衫的老头含蓄而笑,一个大少爷面如死灰,进气少出气多。娇俏可人的小媳妇用妖媚的眼神盯着自己,还有杏眼含春的小丫鬟,身材丰腴,好像要把旗袍撑裂的夫人……
一双双眼神瞧过来,陈瑛略显疑惑。
“家里人可都来齐了?”
“齐了。”
那风骚的夫人凑过来,一双手指搭在陈瑛手背上。
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我们三个人陪你还不够吗?”
她话音未落,那娇小的小丫鬟就贴上了陈瑛的手臂,使尽蹭着。
“这位公子好厚重的气血,当真是身强体健。”
小媳妇捂着嘴吃吃笑着:“婆婆怎么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我哪有你贪吃。”
妇人呵呵一笑。
眼前这等幻境让陈瑛不由得向着另外一边那位端坐在太师椅上的老爷问了一句。
“这合乎周礼吗?”
“妯娌?”大老爷摇了摇头:“我这里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儿媳妇,没有两个儿媳妇陪你。”
那面如死灰的少爷咳嗽了两声。
“放心吧,老兄,我们这不收钱,你就当是帮帮我们父子。”
“不是还有老先生和小兄弟在吗?”
陈瑛指了指那老头还有另外一边的小伙计。
小伙计当时脸色一红:“其实吧,我跟老爷……断袖分桃,举案齐眉……”
成语是这么用的吗?
“好,我知道了。”
妖孽啊,难怪无数英雄豪杰都防不住这两手。
陈瑛一声长叹。
“那我这算是助人为乐?”
“救人性命。”那面色枯黄的大少爷如是说道:“三把利斧劈我一块枯柴,油尽灯枯啊。”
“想不到你还看过三言二拍。”
“略通,略通。”
陈瑛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上路吧。”
口袋里翻出来两把短枪,直接开了火。
枪焰在夜色中开出一朵朵惨烈的花,四只肥硕的黄鼠狼被崩成了破口袋,还有两只四条腿都被打穿了,趴在地上使劲匍匐。
陈瑛将枪收好,这几个小家伙还没成气候,不过是用幻术惑人心智,没有更大的本事。
也不顾骚臭,陈瑛从身上取下绳子,将这六只黄鼠狼绑成一串。
“这位高功,还请您高抬贵手,饶过我们,我们乃是柰子山上的精灵,一时贪玩到这港九来玩,并无害过一个人。”
没死的那两个黄鼠狼还不肯放弃,一个幻化成那个旗袍都要裂开的夫人,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跪在那。
所谓高功,就是道门的仪式之中领头负责的那位就是高功,后来衍生成了对高人的称呼。
陈瑛在港九地界很少听到这样的称呼。
另一个娇滴滴的小媳妇补充道。
“上仙若是不信,我们二人也可以好好的服侍上仙,准保叫上仙安逸。”
陈瑛也不理它们二人,左眼看见这伙黄狼身后不远处有一道灵光悠然升起,虽不至于直上青天,却也好像一头灵龙蜷伏在那里。
走上前去,只见一座浅浅的小坑,里面四散摆着些人类的骸骨,其中不少还挂着未啃干净的肉渣,这骸骨中央乃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方盒,盒子上方用小篆写着“十二明王宝树圆光自在品”。
陈瑛定睛观瞧,那一道灵光就是从这方盒之中升起,只不过周围尸骸晦气一冲,彼此纠缠在了一处,才幻化为一头灵龙蜷伏。
方盒之上还有一层邪气笼罩,倒是让陈瑛想起了那头躲在五猖庙里的黄四奶奶。
看来此物就是这些黄狼运使幻法的根本。
“上仙,这图录万万碰不得。我家老祖在上面附了咒术,若是碰了,要生恶事!”
“还敢作妖?”
陈瑛拽起捆着那一串黄鼠狼的长绳在空中抡了十几圈,直把两头活着的黄鼠狼抡得半死不活。
将两个黄狼远远丢在一边,陈瑛指尖运使体内的无名煞气,在空中一切,将那邪气横空斩断,触手将铁盒打开,发现里面乃是一面丝绢,丝绢上画了一株光明宝树,绢帛之上除了宝树并无其他文字。
单单这一眼瞧过去,就有一道光芒从自家脑宫之中升起,照的四下皆明。
一路传承在这光辉之中以心印心的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