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归学院的午夜钟声刚过，李一诺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单衣。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右手——指尖正缠绕着金、蓝、黑三色微光，如同苏瑾的龙力。这不是梦。
“又来了，”她握紧拳头，试图压制这不属于自己的能量。
自从一周前与苏瑾缔结魂契，这种诡异的能量泄露越来越频繁。更糟的是，她开始看到陌生的记忆片段：浩瀚星海中翱翔的巨龙，远古战场上厮杀的龙族大军，以及，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漩涡，不断呼唤着什么。
李一诺翻身下床，赤脚踏在冰凉的石板上。窗外，一弯秀月悬挂在天际，给学院披上一层朦胧感。她轻轻推开连接隔壁的房门——苏瑾正蜷缩在床上，三对翅膀无意识地展开，在身后形成保护般的圆弧。睡梦中的苏瑾眉头紧锁，嘴唇微动，似乎在说着什么。
李一诺小心靠近，听到了一连串古怪的音节——龙语，而且是最高等的创世龙语。随着这些音节，房间内的物品开始微微悬浮，连床本身都离地升起约三寸，被柔和的三色光晕托着。
“苏瑾，醒醒。”李一诺轻触她的肩膀，立刻感到一阵电流般的能量冲击。
苏瑾猛然睁眼，所有悬浮的物品哗啦落地。她的瞳孔在黑暗中如同猫科动物般发光，充满野性的警惕，直到认出李一诺才逐渐恢复常态。
“我又...失控了？”苏瑾的声音沙哑。
李一诺点头，坐到床边：“这次是说创世龙语。你记得梦到什么了吗？”
苏瑾揉着太阳穴：“一个巨大的建筑？像是神庙，但悬浮在空中。有很多龙族进进出出。”她突然抓住李一诺的手，“师姐，更糟的是我昨天早上发现，我尝不出早餐的味道了。下午路过花园时，也闻不到花香。”
李一诺心头一紧。这正是她最担心的——苏瑾正在逐渐失去人类的感知能力。魂契虽然稳定了她的意识，却无法阻止创世龙力对她身体的改造。
“我们会找到办法的。”李一诺握紧她的手，“明天我再去古籍馆查查。”
一声轻微的“咔嚓”打断了她。两人同时转头看向窗外——一个灰影正迅速掠过庭院，朝学院外围的枯萎区移动。
“暗金大陆代表！”苏瑾的龙瞳收缩，“这么晚了他去那里做什么？”
李一诺已经抓起床边的剑：“跟上去，但保持距离。”
两人悄无声息地追踪灰影穿过庭院。越靠近枯萎区，空气越发沉闷，仿佛连月光都被某种力量扭曲了。原本只是小范围的枯萎现象，现在已经扩散到整个学院西北角，形成直径近百米的圆形荒芜地带。更诡异的是，枯萎的植物并非简单地死亡，而是变成了灰白色的粉末，在地面上组成复杂的符文图案。
灰袍代表停在枯萎区中央，从怀中取出一个水晶瓶。月光下，他拉开兜帽，露出布满黑色血管的光头——那些血管组成了一个清晰的黑日印记。他打开瓶盖，瓶中的黑雾立刻兴奋地翻腾起来，与地面上的灰白粉末产生共鸣。
“快了，吾主。”灰袍人用沙哑的声音低语，“再收集几次能量样本，容器就准备好了。“
他从另一侧袖子中取出一把黑曜石匕首，划破自己的手腕。黑血滴落在地面的符文上，立刻被吸收。整个枯萎区微微震动，更多的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粉碎，加入到不断扩大的符文中。
李一诺和苏瑾躲在一堵矮墙后观察。苏瑾突然捂住嘴，强忍一声痛呼——她手腕上的暗金之核纹身正在发烫，与远处的黑血产生共鸣。
“他在进行某种召唤仪式。”李一诺通过魂契直接传念，“而且用的是你的能量特征。”
苏瑾点头，眼中闪过愤怒：“难怪他今天会议上一直刺激我，是在采集样本！”
灰袍人突然转向她们藏身的方向，黑洞般的眼睛似乎穿透了矮墙：“出来吧，院长大人。还有您，亲爱的容器。”
被发现了！李一诺毫不犹豫地拔剑跃出，一道青色剑气直取灰袍人咽喉。对方却只是轻蔑一笑，黑血符文突然亮起，形成屏障挡住了剑气。
“没用的，李一诺。”灰袍人举起水晶瓶，“这里每一粒尘埃都蕴含着创世龙力——您亲爱的伙伴散发出来的。”他晃了晃瓶子，里面的黑雾凝聚成一个小小的人形，“魔主大人已经开始复苏，就在她体内。”
苏瑾走出来，三色能量在周身流转：“你休想利用我复活魔主！”
“利用您？”灰袍人夸张地鞠躬，“不，您就是计划本身。千年前三族分离创世之龙时，就注定了今日的重聚。”他狂热地盯着苏瑾，“你外祖的婚姻不是偶然，是长老会刻意安排的！为的就是创造能够承载完整创世之龙的容器！”
李一诺的剑尖亮起青光：“胡言乱语！苏瑾的外祖父母牺牲自己是为了封印魔主！”
“封印？”灰袍人狞笑，“那只是暂时的。真正的计划是让创世之龙完整重生，带领六大陆进入新纪元。”他的表情突然变得诡异，“您难道没发现吗？那些所谓的'魔教教义'，全是创世之龙预言中的片段。”
苏瑾身体一晃，像是被击中要害。李一诺立刻通过魂契感受到她的动摇——因为灰袍人说的很可能是真的。那些她从魔主意识中吸收的“黑暗思想“，实际上是创世之龙被分离出去的一部分本性。
灰袍人趁她们分神，突然将水晶瓶砸向地面。黑雾爆发式扩散，形成一个旋转的黑色门户。
“下次见面，就是在永恒神殿了。”灰袍人的身影开始模糊，“对了，如果您想阻止人性继续流失，不妨查查'永恒之泉'。当然，那地方只有我知。”
李一诺的剑光如闪电般刺出，却只划破了正在消散的虚影。灰袍人彻底消失，只留下恶毒的笑声在枯萎区回荡。
苏瑾跪倒在地，手腕上的暗金之核纹身灼烧般疼痛。李一诺立刻扶住她，发现三色能量正在她体内乱窜，尤其是黑色部分异常活跃。
“坚持住！”李一诺将灵力通过魂契输入苏瑾体内，帮助她重新平衡能量，“他在故意扰乱你！”
苏瑾艰难地点头，汗如雨下：“但他说的一些话是真的。我能感觉到创世之龙的本性确实包含那些黑暗面。”
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学院的守卫被刚才的能量波动惊动了。李一诺迅速扶起苏瑾：“先回去，明天再处理这里。”
两人悄然离开时，谁也没注意到地面上那些灰白粉末正缓慢重组，形成一个全新的符号：一个圆圈内嵌三角，正是三相之子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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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李一诺在古籍馆最深处翻阅着一本名为《三相平衡论》的残卷。这是子归学院创始院长收集的秘典，记载着关于创世之龙的古老知识。
“故三力相生相克，金主创造，蓝主智慧，黑主毁灭，缺一不可。”她轻声念出破损的文字，“若有一方过盛，需以永恒之水调和。”
“院长大人。”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一诺回头，看到凤舞大陆的代表——那位中年女画家站在书架间，“打扰了，我在找《六大陆地理志》。”
李一诺不动声色地合上《三相平衡论》：“在第三排东侧，蓝封皮。”
女画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李一诺：“您看起来很疲惫。是因为枯萎区又扩大了吗？”
“部分原因。”李一诺谨慎地回答。
“我们凤舞大陆有一种古老的艺术疗法。”女画家突然说，“用特定的色彩和音乐平衡紊乱的能量。也许对您的朋友有帮助。”
李一诺眯起眼睛：“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女画家从袖中取出一卷小巧的画轴：“今早完成的。我觉得您应该看看。”
展开画轴，李一诺呼吸一滞——画中是两个缠绕的光影，一青一金，但金色光影内部有三色丝线纠缠，其中黑色部分正试图向外延伸。最令人惊讶的是画面角落，有一口小小的泉水，散发着纯净的白光，正好照在三色丝线上。
“您怎么知道的？”李一诺压低声音。
女画家微笑：“艺术家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能量流动。“她指向窗外，“从第一天起，我就看到您朋友体内那场可怕的拉锯战。今早听说枯萎区的事后，突然'看'到了这个解决方案。”
“永恒之泉。”李一诺喃喃道。
“啊，原来它叫这个名字。”女画家点头，“画中的位置是暗金大陆的'灰烬谷'，三年前我去那里写生时见过。但当时泉水已经干涸了。”
李一诺紧紧握住画轴：“谢谢。这份人情，子归学院不会忘记。“
女画家优雅地行礼离开，临走前轻声道：“小心暗金大陆的人。他们中很多不太对劲。”
李一诺陷入沉思。灰袍人昨晚也提到了永恒之泉，说只有他知道位置。而现在看来，泉眼就在暗金大陆的灰烬谷，只是已经干涸。这是个陷阱，还是真正的希望？
“师姐！”苏瑾的声音通过魂契紧急传来，“快回院长居所！有情况！”
当李一诺赶回去时，眼前的景象令她血液凝固——苏瑾站在房间中央，三对翅膀完全展开，但最惊人的是，她面前悬浮着一面由三色能量构成的镜子，镜中赫然是灰袍人的身影！
“仪式准备就绪，只差最后的催化剂”灰袍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当群星归位，永恒神殿将重现世间。”
苏瑾似乎处于半梦半醒状态，无意识地维持着这个通讯。李一诺小心靠近，发现苏瑾的眼睛完全变成了创世之龙的金色竖瞳。
“苏瑾？”她轻声呼唤。
镜中的灰袍人突然看向李一诺的方向，露出狰狞笑容：“啊，院长大人。看来我们的'容器'已经开始自发连接永恒神殿了。好现象！”
李一诺一剑斩碎能量镜，碎片如烟花般四散。苏瑾像是被切断提线的木偶般倒下，被李一诺及时接住。
“我，控制不住。苏瑾虚弱地说，“那些画面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灰烬谷，干涸的泉眼，还有一座悬浮的神庙。”
李一诺将她扶到床上：“灰袍人故意让你看到这些。他想引我们去暗金大陆。”
“但我们不得不去。”苏瑾抓住李一诺的手，“师姐，我的时间不多了。每天醒来，我都感觉，更不像自己。如果完全失去人性”
李一诺打断她：“我们会找到永恒之泉。不管是不是陷阱。”她轻抚苏瑾的脸颊，“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一起面对。”
窗外，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两人紧握的手上。在光影交错间，隐约可见两人的灵魂能量通过魂契不断流转，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而在学院外围的枯萎区，灰白色的粉末再次无声重组，这次形成了一个精确的星图——标记着通往暗金大陆灰烬谷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