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坦白

对一个合格的反派来说，最让他们愉悦的事，莫过在自己用惊世智慧想出的计划距离成功就差临门一脚时，自己最讨厌的死对头恰好来迟一步，自己可以得意洋洋地向他介绍自己的布局，并享受他绝望无助的表情。

如果这个死对头身边还有个亲密同伴，那就更好了……自己还能顺道直接将这家伙最丑陋、卑下、无能的一面展示给他的同伴，让他彻底绝望。

此时的拉文德克拉六世，便是这样一位合格的反派。

尤其是就在此时，几十头吸血鬼陆陆续续从周围走出，仿佛呼应着他这位新王的出现而簇拥着的下属，而李默然和他身边的小狐狸完全成了瓮中捉鳖……

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让他格外受用。

“哦，看来，你这位长着狐狸耳朵的小女友不知道你的身份啊，李部长……”

此时，拉文德克拉冷哼了一声，直接挑明了李默然的身份：“……小丫头，你身边的这个家伙，表面上是个纯良大学生，实际上，是隶属【深渊】组织内的一员，一个靠着以下犯上欺上瞒下混到干部职务的人渣。当然，也是我的老对头……现在，我想对付的只有他一个，如果你赶紧和他切割，我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什么？！【深渊】？怎么可能……”

狐灵灵此时满脸的不敢相信，但看向李默然时，他那表情却说明了一切。

“李默然，这是……真的？”

“确实如此，不过，狐狸，这个以后我会给你解释的……”

李默然此时心里有些焦躁——没想到自己一直想瞒着的身份，居然会以这种形式败露。而且现在这个局势，他已经无暇顾及狐灵灵的感受了——所以，他做了个莫急的手势：“……相信我，现在，先专心对付眼前的吸血鬼。”

“哦，好的……”

确实，听闻自己的同学是个反派组织中的干部，这确实令人惊讶，但狐灵灵忽然想起了：对啊，李默然的小姨可是魔法少女【墨染】……他说应该只是根据小姨的指示，潜伏在反派组织里当间谍啊！对，这应该不是问题……

而且，此时她也通过气味辨识了出来：这头“拉文德克拉六世”，正是那次她跟踪李默然时遭遇的吸血鬼老登，当时就是李默然仗义出手，用一罐子蒜蓉砸中他，从而英雄救美的……

想到这里，她也不再怀疑什么，而是坚定地站在了李默然身侧。

“嗯？”

拉文德克拉有些奇怪，李默然身边的那头狐女只是惊讶了一瞬便泰然自若了起来，还颇有些诧异——

他本来还以为这小子的伙伴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后，出于恐惧，再被挑拨几句，至少也会和李默然心生间隙，起码也该惊慌失措地和他拉开距离才对……但没想到，这小女孩对李默然居然这么信任。

“别在这儿废话了……六爷。”

面对着这位得意洋洋的老登，李默然飞快盘算了一遍现状，直接抬手斥责道：“……所以，今天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在整什么鬼？在东临市市区内闹成这样，你不怕魔王大人找你算账吗？”

“魔王？不了，我现在可没把那家伙当回事了……我可是组织内的元老，勤勤恳恳给祂效劳这么久，结果这个王八蛋领导不做人，不仅让你个小逼崽子夺我的位置，还默许其他同事对我颐指气使。

“所以，我使了个招，将那个混蛋施加在我身上的契约魔法给抹消掉了。

“反正，我也收购那个狗屁魔王的规矩了，这家伙只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要我坐在祂那位置上有祂那力量，我早就占领整个东临市了！哪儿会像祂那样，连个魔法少女都抓不到，只能天天在郊区和这群臭丫头玩过家家！”

李默然顿时心中一惊，直接留心到了重点：“组织的契约魔法……能够抹消？！”

“当然！一直就有，只是代价太大，我之前一直没有下定决心而已。”

拉文德克拉微微一笑，但笑得却有些僵硬……毕竟回想起除去契约魔法的过程，那种痛苦还是让他心有余悸。

可，摇了摇头，他便将这多余的苦痛抛之脑后：

“不过，现在，我总算自由了。其实，我早就有了单干的想法，在你上周羞辱了我之后，我也终于下定决心付诸行动了……

说到此处，拉六爷一声冷笑：“于是，我联系了我的一些老朋友，他们和我一样，曾经是凌驾于你们这些凡人之上的高贵血族，可如今，只能卑躬屈膝地从事着那些低贱可笑的工作，甚至连痛饮鲜血都只能战战兢兢……

“于是，我说服了他们，并用我们的古老智慧，揣度出了一个足以改变我们命运的古老仪式魔法：只要使用足够多的年轻人类的血液作为祭品发动仪式，让我恢复往日的力量，我们便能逆天改命！而在那之后，我会带着我的同类们，在东临市建立真正的吸血鬼王国！

“正好，几个月前，我那些在漫展当临时工的同类们，在青年活动中心下开挖了这处地下空洞，本来是打算在这儿常住的，……妈的，这都怪东临市的房价贵得要死……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多亏了你和妮娜、埃德雯她们聊天时提到了东临市漫展，正给了我启发。

“趁着漫展上的混乱和热闹，我们可以在一个下午内，收集到仪式所需的所有的祭品！并在引起警方注意前就完成仪式，看到了吗？这一堆被我封在羊膜里的年轻人，就是仪式要用的养料……”

拉文德克拉越说越是兴奋，像是一位狂热的演讲者一般手舞足蹈地讲述了自己的伟大计划：

“……马上，我就会用他们进行献祭，而你眼前的我，也即将从一个力量凋敝的老迈吸血鬼，重生为新世代的吸血鬼之王！”

这话说出口后，不仅拉文德克拉满脸狂热，一旁的其他老吸血鬼老皱的脸上，也浮现出了难以言喻的向往之情。

狐灵灵当即面色大变，本想上前斥责这头可恶的老登，但却被李默然拦了下来：

“六爷……你们这些旧世界活到现在的老东西，想出的邪恶计划都这么又土又无趣……”

听完对方详尽的解释，他终于明白了——上个月坐地铁时，遭遇吸血鬼胡乱开挖导致的隧道塌方，原来就是面前这帮老登干的。

“……搞了半天，原来就是一群失了势的吸血鬼老登抱团，只为了在地球上重新当老爷。”

李默然强忍着扭伤处淤肿带来的疼痛，咬牙冷笑了一声：“……每过一段时间，每座城市都会有这么一帮老混蛋，想通过各种邪恶仪式恢复力量，像他们在旧世界一样当人上人……我警告你一句：这成不了的。”

“警告？”

老吸血鬼再次露出讥笑之色：“你是怕了吧？小子……毕竟，没了组织的背书，你只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人类！一个活不到一百岁就要嗝屁的垃圾凡人！你能阻止我们的伟大计划吗？

“看来，你是在担心我成了事之后直接弄死你吧？放心，六爷我没这么小气，毕竟，你小子虽然混账了点，但血的味道确实不错……这样吧，朝我磕几个头，认个错，我就饶你一命，让你在我手下当个血奴，如何？”

谁都知道旧世界吸血鬼的血奴过得有多可悲。

但，面对这直球的侮辱和嘲弄，李默然并未表现出不甘或者愤怒……他只是面色平静。

要变身吗？

现在的情况很糟……

他那罐用于对付吸血鬼的专用大蒜喷剂，已经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其他的大蒜制品此时也都在之前的逃跑途中，分给了各个同学，现在以普通人身份对付吸血鬼，基本是不可能的。

而且，就算自己还有喷剂也没用，这么多老登在这里，同时一拥而上，是怎么也不可能挡得住的。

此时此地，根本没有多少空间给他闪转腾挪进行战斗，就近又有上百个受害者被裹在了羊膜里无法动弹，而他的足部严重扭伤——记得颜韵宵说过，如果身体受了严重的伤还强行变身，变身后的【魔法少女】也是会因伤势痛苦，到时候战斗会非常迟缓。

而且，最重要的是，身边还有个狐灵灵呢……自己身为反派干部的身份反正是已经被她知晓了，自己如果配合口才，还能联系之前撒的谎继续糊弄她。

但如果当着她的面变成【墨染】……那……

不行，最好的办法还是通过言语交锋拖延时间，继续和拉文德克拉拖下去，拖到魔法少女和防卫队找到这里……

…………

正在他飞速盘算着利害得失关系，并打算继续和老登周旋之时，出乎意料的是——他身边的狐灵灵忽然做出了行动。

虽然无法变身魔法少女，但她依然有着兽人与生俱来的敏捷与迅速。

就在一瞬之间，她抬起头，指甲迅速化为锋锐的尖爪，弓背、发力——像是扑食的野兽般从喉头中挤出可怕的低吼，朝着面前的吸血鬼扑杀而去。

“去死！”

“嗯？”

拉六爷和他身边的其他吸血鬼，刚才所有的注意全都放在李默然的身上，正洋洋得意之际，完全没想到他身边那个一直低着头躲着身子的狐女会突然发难。

慌张之际，拉六爷本能地想要退步，但一脚踩在满是滑溜黏液的地上，直接摔了一跤。

好在，他身边的其他吸血鬼反应还算及时，一齐站了出来亮出了各自的爪牙——其中一位身形枯槁的女血族直接一爪划伤了狐灵灵的脸庞，并一脚踹出，让狐女在吃痛中惊呼着跌倒在地。

“欸，老大，你没事吧？”

在众人面前出了大丑的拉文德克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一头年纪连自己零头都不到的小兽人吓到了，当场恼羞成怒：“没事……妈的，都怪那可恶的小贱人！该死的……”

…………

“欸，狐狸！”

李默然也被这忽然的变故惊到，拖着右腿扶起了被踹伤在地蜷缩着的狐灵：“你疯了！那家伙冲着我来的，你招惹他干什么？！”

“……抱歉，李默然，我本来以为还有机会的……”

狐灵灵裂开嘴，露出一个痛苦的笑容：“……毕竟，之前是你告诉我的啊：涉及同学安危的事，就别患得患失了，有风险就赶快做出行动……我再不做点什么……他们真会伤到你的……虽然我不是魔法少女了，但没准，我能成功呢……而且，我这不是还欠了颜小姐人情嘛，你现在腿瘸了，我肯定要保护你啊……”

“…………”

“喂，你们愣着干什么！你们几个，把那个狐狸崽子给我宰了！”

暴跳如雷的拉文德克拉六世直接指挥起了下属，有些被命令的吸血鬼，只是皱起了眉头没有动作——毕竟，大家都是为了好处才跟这家伙混的，但此时拉文德克拉的态度，已经有了些过分傲慢的苗头，让一部分吸血鬼很是不爽。

但，还是有几头已经认定要跟他混的家伙，像顺从的狗一样扑向了李默然，打算揪起这个碍事的家伙，再将狐女直接撕碎……

“嗯？”

但，奇怪的是，这个扭伤了脚踝的普通人，身体却如同数吨重的巨石一般难以撼动。

而且，就在这几头吸血鬼触碰到李默然的那一瞬，忽然纷纷发出触电般的惊叫。

“喂，这小子只是个普通人，你们在搞……嗯？”

正想斥责下属办事不力的拉六爷，话说到一半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个在他看来，已经全无威胁的李默然，此时身上正散发着不应该出现在普通人类身上的魔力波动……那力量纯粹而强大，完全不输于任何强大的古老法师，甚至，在他来到地球之前，还是旧世界吸血鬼贵族之时，都难以拥有这样的力量和威压。

“狐狸，抱歉……没想到我这个刚刚才答应了要报答你的家伙，在觉悟方面，反而还不如你……确实，这不是该患得患失的时候。”

李默然略感歉意地摸了摸狐灵灵的脑袋：“……多谢你的提醒，现在到我保护你的时候了。”

说完，他从兜里取出了那枚黑色的梦之石。

“李默然……”浑身剧痛的狐灵灵瞪大了眼睛。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她最疯狂的的想象和预料，以至于，她只能红唇轻启，但又不发一言。

升腾的暗色火焰瞬间包裹住了李默然——随后，强烈的气浪席卷开来，吹得周围最近的几个吸血鬼直接人仰马翻。

当火焰散尽时，那位黑发黑瞳、身材高挑修长的魔法少女傲然肃立，虽然她修长的右脚因为剧痛没法完全使上力气，只能掂脚站立，但对付面前的这帮家伙，应该算是绰绰有余了。

“拉六爷，也告诉你一件事吧——我并不是一无是处的凡人，我其实就是魔法少女【墨染】。”

将已经说不出话的狐女护在身后，她抬起了手，指向了面前同样呆若木鸡的吸血鬼老登：“我决定就在这里把你们全宰了。”

说完，她直接一甩头发，用扭伤的那条腿踢碎了一头吸血鬼的脑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