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台初遇

五年前。

那只小巧的药盒在书包里不安分地跳动着,发出一连串细碎而清脆的声响。每一次碰撞都仿佛是体内脆弱骨骼在氟西汀无情侵蚀下所发出的绝望哀鸣。

我宛如一头负伤的野兽,静静地蜷缩于天台水箱背面这隐蔽的一隅。风从四面八方向我袭来,肆意吹拂着我的发丝与衣角,然而却难以驱散我心中的阴霾。

目光缓缓移向自己的掌心,那里赫然呈现出几道深深浅浅的月牙形血痕。这些血痕宛如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记录着我内心深处的挣扎与痛苦。而此刻,它们竟是唯一能够证明我依然存活于世的痛觉标识。

“第14粒。“我数着今天的药量,铝塑板在指间弯折成扭曲的牢笼。楼下传来沈星河打篮球的欢呼声,母亲今早给他买的AJ球鞋,抵得上我三个月的药费。

风突然掀起画纸,一张泛着苦杏仁味的素描盖住我的校服裙摆。画中少女跪在满地药丸里,手腕缠着心电图导线,另一端连接着婴儿床里的男孩。右下角用炭笔标注:**《母体寄生》系列No.7**

“这是我的毕业创作。“墨绿校服裙摆扫过水泥地,美术生在我面前蹲下,食指推了推玳瑁眼镜,“你比上周轻了1.7公斤,氟西汀会导致食欲减退性震颤。“

我触电般攥紧药盒,她却从帆布包里掏出更多铝塑板。那些被我丢弃在垃圾桶的舍曲林、帕罗西汀外壳,此刻正串成风铃挂在她画架上,随呼吸发出细碎诅咒。

“抗抑郁药的半衰期是27小时。“她突然握住我颤抖的手腕,医用冷光手电筒照出静脉里的淡蓝痕迹,“但你的血液样本被混入丙戊酸钠,这会让代谢速度降低三倍。“

警报声骤然响起。教导主任的皮鞋声在天台门口炸开,我本能地吞下掌心的药片。林悠却将画板翻转,露出背面用丙烯绘制的消防疏散图:“安全通道的监控死角,每天中午12:47会断电23秒。“

我们在蜂鸣声中跌进美术器材室。她校服第二颗纽扣刮开我领口,露出锁骨下注射留下的青紫淤痕。黑暗中响起胶卷过片声,她竟用老式拍立得记录我的伤口:“这种注射方式会损伤臂丛神经,三年后你的右手可能无法握笔。“

显影中的照片突然被撕碎。林悠将底片含在唇间,薄荷味的气息裹着真相刺入耳膜:“想知道为什么每次体检都是你爸亲自抽血吗?“

储物柜缝隙透进的光束里,她展开我的病历本。紫外线手电扫过医生签名处的钢印,那个龙飞凤舞的“张主任“竟逐渐扭曲成沈明川的字迹——和他在我奥数奖状上的签名如出一辙。

“他们需要一份永久免责声明!”林悠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张神秘的底片用力地按压在了我的胸口之上。就在这时,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那底片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渐渐地显露出了一层隐藏其中的图案。仔细一看,竟然是那份血液检测报告的伪造图层!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林悠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她压低声音说道:“你想想看,如果让外界知道这位德高望重的教授有着一个患有精神病的女儿,而且这个女儿还不幸失足坠楼身亡,那么相比起他所面临的学术丑闻来说,是不是要好处理得多呢?”

“什么学术界的丑闻?这怎么可能!我的父亲可是医学界德高望重的教授啊,他一直致力于医学研究,研发出了那么多能够造福民众的成果,怎么会传出这样的丑闻呢?”一时间,无数个疑问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我感到困惑和不安。

而且,这个女人又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呢?由于我常年被精神病所困扰,病情反复发作,导致我与外界几乎隔绝,对于外面世界发生的事情知之甚少。所有的信息基本上都只能从父母那里偶尔听闻一二。

想到这里,我不禁皱起眉头,目光冰冷地直视着眼前的这个神秘女子,厉声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对我父亲的事情如此了解?我父亲的事又与你有何干系?”

面对我的质问,那个名叫林悠的女子却显得异常淡定,她微微抬起头,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我是谁并不重要,关键在于……你真的确信你父亲所研发出来的那些成果完全属于他自己吗?”她的话语虽然轻柔,但其中蕴含的深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听到这里,我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阴谋和交易?而这份永久免责声明又会给相关人员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呢?一时间,无数个疑问涌上心头,让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楼下的欢呼声浪突然高涨,沈星河又投进了三分球。我望着通风管道摇晃的药盒风铃,终于明白那些午夜梦回时的坠落感从何而来——父母早已在精神科病历里,为我筑好了悬崖。

可是究竟为何他们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啊!我明明就是他们的亲骨肉、亲生女儿呀!这么些年来,虽说父母一直都偏袒着弟弟沈星河,但至少在我病倒以前,我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那时候,我的学习成绩出类拔萃,尤其是数学这门学科,更是屡次在各种竞赛中斩获佳绩。即便父母对此并未表现得太过上心,可偶尔还是会敷衍地夸赞我那么寥寥数语。

然而,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一切都变了样呢?思来想去,似乎正是从我父亲成功发表那篇医学论文,并因此声名大噪之后,我的身体便每况愈下,疾病缠身。更奇怪的是,我从未有机会目睹过父亲做实验的场景,而他也严禁我翻看他的研究笔记,甚至绝不允许我去触碰任何与医学相关的事物。

犹记得从前,我曾对医学领域充满了浓厚的兴趣和好奇,然而每当我流露出这种渴望时,父亲总会以所谓“关心”之名横加阻拦,坚决不许我涉足其中。更为过分的是,倘若被父亲察觉到我试图偷偷了解医学知识,等待我的便是一次又一次漫长难熬的禁闭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