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太子表哥

宽阔宏伟的寝殿四周垂着层层叠叠的纱帐。

鎏金香炉正袅袅升起青烟，龙涎香和安神香的馥郁气息在殿内交织弥漫。

却依旧难掩男女欢好的气息。

姜灼脚步一滞。

身边侍女依次上前，掀开朦胧的纱帐后，随侍两侧。

着明黄色锦缎中衣的青年男子斜倚在金丝楠木雕花的榻上，苍白如纸的脸色更衬着五官深邃。

姜灼突然想起，在原著中，姜灼也是个风流的主，到处逛青楼，砸场子，还抢了状元郎作夫婿。

果然是表兄妹。

美则美矣，荒唐至极。

见姜灼进来，散发着酒气的裴权勉强打起精神：“阿灼来了？”

“表哥最近好些了吗？”收敛起心神的姜灼将食盒放在案几上，“这是我下厨房特意为你熬的汤。”

“听说表妹差点把郡主府都烧了，就是为了这个？”裴权无精打采的脸上泛起了些微笑意，“前天我与母后谈及此事，还说我这坠马伤得值当，竟让我比阿灼的夫君先一步享受了这口福。”

裴权一个眼神示下，侍女便将食盒送到了榻前。

“阿灼放心，为兄定不辜负你的心意……”

裴权还未说出的话，渐渐消散在空气。

即便是还未打开食盒，气势汹汹的浓烈气息已经扑面而来，叫人避无可避。

裴权正欲打开食盒的手停在半空，看向姜灼，犹豫道：“这是.....？”

“腐乳炖猪蹄。”姜灼爽快掀开盖子，只见浓稠的肉汤散发着诡异的腐臭味，一缕绿叶在红棕色的肉蹄上点缀，增添了些许危险气息，“表哥坠马伤筋动骨，这汤最是滋补。”

随侍的宫女忍不住悄悄地背过了身，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表妹……这汤是不是放坏了？”裴权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放坏？不可能的吧？”姜灼非常肯定地给出了回答，“我用的都是最新鲜最好的食材，而且这汤是我全程看着的，一做好就送了过来，绝对不可能有问题。”

太子迟疑片刻，颤颤巍巍地接过汤匙，随后又放下。

“对、对了，虽说是表妹你亲自带来的，但现在也是特殊时期，也要防止奸人趁你不备，下毒暗害本宫不是？”略带慌张之色的裴权似乎找到了救命稻草，“来！快来人给本宫试毒！”

“太子殿下！奴才这些年对您是忠心耿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奴、奴才……您这……”

话音刚落，一个小太监扑通就跪下，开始给自己求情。

“你什么意思？这可是永宁郡主亲自下厨做的汤？！让你试毒也是你八辈子积来的福气！”颐指气使的裴权开始训斥下人。

“……”

看着乱成一团的太子寝宫，姜灼莫名感觉自己更贴切恶毒女配的人设了。

正当裴权气急败坏时，一个面色妩媚小侍女突然上前，与裴权耳语了几句。

方才还面带叱责之色的裴权立马鼓掌哈哈大笑，“不愧是我的烟儿，这主意真妙！”

不待姜灼反应，裴权挥手示意，“去把那人带来！”

跪地求饶的太监像是得了释令，连着磕头，谢恩。

“表哥，这个菜是……”

后知后觉的姜灼这才地想起，大概是东宫尊贵，不曾尝过腐乳这种美食，自己应当解释下的。

“诶！阿灼放心。”裴权伸手拦住姜灼，“表哥我绝不会浪费你的一番好意。”

虚浮的脚步牵动着声声锁链。

戴着沉重生铁镣铐的枯瘦少年拖着步子迈进寝殿

破碎的衣衫打满补丁，但依旧隐隐可见鞭伤。

“来，这可是我们南越国千尊万贵的永宁郡主亲做的佳肴，想你这种北齐野种见都没见过，赏你尝尝罢。”

裴权一个眼神示下，随从就把那碗腐乳炖猪蹄端到了少年面前。

见面带死气的少年直直盯着殿前地砖没反应，众太监正准备上前强灌。

少年却突然抢过了碗，直接将脸埋了进去。

浓稠汤汁顺着他的下巴流下来，滴在脏污的衣襟上。

似乎是光喝汤不够过瘾，他又扑向桌上放置的食盒，徒手将猪蹄抓起，将手指深深地插进猪蹄里，撕下一大块肉，连皮带筋地塞进嘴里，咀嚼和吞咽的声音在殿前格外清晰，像是野兽在撕咬猎物。

看起来是饿了好几天。

许是咀嚼激发了腐乳特有的咸鲜和猪蹄的胶质香气，寝殿里散发着食物的香气。

“狗东西，谁叫你全喝完的？！”

突然暴怒的裴权径自下了床，一脚踹向了少年的脸，“这可是表妹做给我的。”

面带淤青的少年却像是浑然不觉，顾都不顾嘴角的血迹，依旧爬起来，捡起食盒，津津有味地舔舐着碗边残余的汤汁和肉渣。

眼看裴权恼羞成怒，举起空碗，眼看就要砸向那人。

不欲事态扩大的姜灼赶紧拦下了，“表哥想吃，我再叫人做就好了，何须跟人置气？”

“表妹你不知道，我坠马受伤的时候，他就在马场附近，谁知道这种敌国奸细脑子藏着什么坏水！”

“还有这样的事？”姜灼故作惊疑，却已经在对话间，暗暗确定了少年的身份。

北齐国送到南越的质子，谢衡。

“依我说，当初父皇就不该答应什么质子交换，直接大军北上，灭了那什么破北齐就是，如今让这种祸害养在宫中，还不能让他死，麻烦得很。”裴权愤恨抱怨道。

“表哥若是信得过我，可以把这人交给我。”姜灼却是若有所思。

进食完毕的少年像是已经恢复了几分元气。

听及兄妹二人谈及自己的去处，谢衡依旧不理不问，只是目光炯炯地盯着殿前的地砖。

“哪里用得着麻烦表妹，寻个由头，把他弄死就行。”裴权拂袖，又重新斜倚回榻上。

“把这人放到我府里，一来是让他远离皇宫，免得他来烦表哥，二来是也可以给我试试新菜的口味。”姜灼一笑，宛若艳丽夹竹桃瞬间绽放，空气中都染上了丝丝毒意。

“也是，”裴权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退步道，“若是能让表妹出气，也算他死得其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