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手中的镊子轻轻夹起第三张湿棉纸,就在这时,修复台上的电子温控器骤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打破了文物鉴定中心的寂静。这里一直维持着26℃的恒温环境,可那对南洋银镯的表面,此刻竟密密麻麻地结出了一层细密的水珠。在无影灯的照射下,这些水珠泛着如同尸油般浑浊的光,诡异至极。
“林老师,这镯子不对劲。”实习生小陈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他攥着X光片,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X光片在冷光灯箱上微微颤动,胶片上原本应该是藤蔓纹饰的地方,却惊悚地呈现出婴儿蜷缩的骨骼轮廓。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脊椎处还缠绕着发丝般的阴影,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控着一切。
文物鉴定中心原本轻微的白噪音,此刻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林晚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鼻尖还萦绕着那似有若无的腐殖土气息,这味道,和三天前拆封那个匿名包裹时的气味一模一样。
思绪回到三天前,那个桐木盒子安静地躺在工作台上,物流单的寄件人信息栏被某种酸性物质腐蚀得面目全非,只留下曼谷中央邮局的条形码。电子秤显示总重832克,可当林晚取出盒内那用符咒包裹的银镯后,剩余包装的重量显示竟然成了负数。“可能是电磁干扰。”林晚当时这样安慰自己,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可现在看到X光片里那具微型骨架,她的内心再也无法平静。
银镯内侧的爪哇文在紫外线下泛出幽蓝的光,诡异的是,突然有血珠从“长命富贵”的錾刻纹里渗了出来,顺着棉纸缓缓蔓延,最终形成了胎儿手掌的形状。“关掉紫光灯!”林晚的声音变了调,带着掩饰不住的恐惧。与此同时,温控器的显示屏开始疯狂跳动,温度急剧下降到18℃,低温让玻璃幕墙瞬间蒙上了一层白霜。林晚伸手去扯电源线,目光却在倒映着工作台的玻璃上,瞥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那是一个穿着筒裙的女人,正站在她的身后梳头,发梢滴落的水珠砸在桌面上,溅出一个个血点。
实习生小陈惊恐地尖叫起来,慌乱中撞翻了试剂架。林晚猛地转身,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走廊。然而,地上确实有一串潮湿的赤足脚印,从通风口延伸至安全通道。更诡异的是,那些脚印在触及阳光的瞬间,竟开始冒烟,如同被灼烧的蜡油般迅速融化消失。
林晚回到操作间时,那对银镯已恢复了平静,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她用颤抖的手点开监控回放,凌晨三点的画面里,自己分明趴在操作台前沉睡。可红外摄像头却拍到一缕黑雾从通风管道钻出,渐渐凝聚成一个穿着传统纱笼的女人形体。那影子在银镯前驻足良久,突然伸出手,握住了林晚垂落的手腕。就在这时,林晚看见监控的时间戳诡异地跳成了1948年6月17日。这个日期如同烙铁一般,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因为祖父那本失踪的日记扉页上,正用朱砂写着“戊子年榴月十七”。
“叮”的一声,光谱仪完成了检测。屏幕上跳出成分分析表的那一刻,林晚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转椅上。分析表显示,银含量为91.3%,余下的成分竟然是人血红蛋白与沉香灰的混合物,还有0.01%无法识别的有机物,在数据库里匹配的结果,竟然是泰国东北部特有的尸虫分泌物。
暮色渐渐透过结霜的玻璃渗了进来,给工作台蒙上了一层如同青灰尸布般的阴影。林晚把银镯锁进防弹玻璃柜,却发现柜内的温湿度计显示相对湿度高达97%。这样的湿度,足以让青铜器长出粉状锈,可银器的表面却干燥得异乎寻常。
她鬼使神差地举起放大镜,贴近柜门仔细观察。银镯内侧的爪哇文在暮色中竟然微微蠕动起来,那些字符扭曲变形,逐渐变成了一张张人脸。最清晰的那张轮廓,竟与家族相册里那张烧焦半张脸的祖父一模一样。冷汗顺着林晚的脖颈滑进衣领,就在这时,防弹玻璃突然“咔”地一声,裂开了蛛网纹。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物流APP自动弹出新通知:1932年南洋侨批(已签收),发件人姓名栏里是血红的“林茂生”。林晚记得清清楚楚,祖父的死亡证明上写着1951年,那这个发件人究竟是谁?这一切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