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治求饶的话语在咽喉里凝固成一声声含糊不清的呜咽，脸上满是恐惧。
高秀只是以一种近乎残酷的冷淡将手伸过去，盖在佐治的脸上。
两人被某种力量与世隔绝，周围好似荒原，在粘稠的黑暗之中，声声低吟浅唱传来。
在某种威压和恐惧的双重压制下，佐治身体止不住地痉挛，颤抖，好像一条落在甲板上的鱼，拼命扑腾，血液和鱼鳞纷飞。
这奇异的氛围也影响着高秀。
高秀的瞳孔随着一声声的吟诵震颤，拉长，变细，放大，缩小，原本存在于常识与表象之中的世界开始崩塌，扭曲。
他竭力保持自己的理性，然而认知里的一切还是发生异变。
在地上起不来，一直求饶，嘴里呜咽不清的佐治，面容丑恶，好似从海里钻出的鱼人，张嘴吐出湿漉漉的海藻，还有发臭发烂的鱼虾。
就连不远处躺在地上的那两个金发女郎，也似乎在声声吟诵中显出了“原形”。
五颜六色的花朵占满其中一个女郎的周身，就连她的指甲上，也多出了一朵小巧的海棠花。
另一个，则已看不出人形，变作一堆蠕动的触手，粉红，黏腻。
远处的高楼变作一个个藏身在斗篷底下的神秘教徒，似乎正往这边观望，祝祷，那些繁复的咒语，念唱应该就是由他们口中发出。
高秀强打精神，尽力维持理智。
而被他一手按住的佐治，这时候身躯已渐渐开始萎靡，软化，出现分离的状况。
等到高秀手上感觉抓空的时候，佐治消失不见，地上只剩下一滩血水，流动，聚集，好像朝圣的教徒。
渐渐地，血水描绘出一个巨大的五芒星纹章，高秀就站在纹章的中间，被这血腥的图章所包围。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隐隐感觉到脑袋里的那些呢喃和细语都陷入沉寂，眼前扭曲的景象也如潮水般退去。
仪式，似乎结束了。
周围的一切已恢复如常，高秀取下面具，长出一口气，背靠着墙坐下。
他惊讶地发现，喉咙里因打斗而产生的铁锈味已经消失。
高秀起身，朝着空气挥动几下拳头，发现之前沉重与凝滞的感觉也已消失地无影无踪。
那个卫星区的黑市医生曾经说过，以眼下的技术，高秀的伤势将会是伴随终身的，能活动便已是奇迹。
但如今看来，黑色所罗门的魔力治愈了那些沉疴。
这便是仪式的力量。
不仅如此，他的感知能力也被加强了，这时候背对着身后，然而高秀已感觉到那两个女人苏醒了过来。
“怎么回事？”其中一个女人声音里满是惊恐。
“你不记得发生什么了？”高秀反问道。
“说不上来。”
她头晕乎乎的，搀扶住另一个又要跌倒的女郎，“我只记得我同朋友在外边喝酒，突然有个红头发的人凑过来，跟我们说了两句话，接着我们就迷迷糊糊到这里来了。”
高秀心里一动，再结合她们之前的奇怪反应，猜想出大概是佐治用灵能做了什么手脚。
那女人也问道：“那红头发的人呢？”
高秀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消失的血迹，没有回话，起身离开，只留下两个还晕头转向的女人。
……
第二天，当高秀察觉到自己睡了近一年来最好的一觉时，昨晚的一切已变得有些模糊，即便只隔了一个夜晚，然而其中一些细节竟已记不清楚。
他第一时间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自己并没有多出一个角或者触手，他也没有产生认知上的障碍。
比如把墙面上的美女画报看成张牙舞爪的小龙虾，又或者把自己所躺着的船当做刚从海底浮起来的幽灵船。
这多少说明，他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一切很正常。
等他拿起手机时，发现上面已多了几通未接电话。
大概是没联系到他，后面还有连串的信息：
“原来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这只是一个不好笑的玩笑。”
“不知道你昨晚问出红鼠的下落了吗？巴巴罗萨家族的人很是紧张，现在整个下城区都是他们的打手，正在到处探听佐治的下落。”
“你怎么处置的他？也许我不该问这个，但如果你需要更多的情报，可以联系我。”
高秀不以为意，只是在心里感叹猫头鹰收集情报的速度之快。
这是昨晚发生的事情，然而在今天，猫头鹰已将事情掌握了个大概。
高秀继续翻阅，在最底下又找到另一条消息。
“不如我们见一面？我听说佐治只是个小喽啰而已，真正做事的是他的伯父，阿隆索。”
“他和红鼠有一笔大买卖，但我还未搞清楚是什么，情报不够。”
“但我能保证，我绝对能提供你感兴趣，并且有用的帮助。——猫头鹰。”
短信到这里便是底部了。
高秀把手机放到一边，回想起自己之前跟另一个情报商人的合作。
也就是他之前的搭档，红鼠。
在黑暗世界里，情报商人非必要是不露面的，因为他们提供的消息总难免在不经意间“出卖”了别人。
为了给自己杜绝麻烦，他们减少自己露面的频率，即使要见面，也总会找一些安全的地点。
像是红鼠便总跟他在天台见面，而不会选择在大街上。
这还是建立在跟高秀已合作了几次的状况下。
而猫头鹰，两人只有寥寥数语，便要约定见面，这对于双方来说，似乎都是充满危险的一个邀请。
猫头鹰邀请他见面的理由并不是很充分，而邀请的心情又显得太急迫。
于是高秀罕见地回复了信息：“为什么？”
按下了发送键之后，高秀刚将手机放下，提示声又响起。
“因为他也是我的仇人。”
随信息附带的，除了一个餐馆的地址以外，还有一张女人的照片。
虽然不知道这照片上青春靓丽的女生，是不是猫头鹰的真容，但她所提到的理由已很是充分。
高秀放下手机，准备今晚去与猫头鹰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