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数据胎动

苏璃在下坠中分解成亿万光粒。数据海并非液体，而是由破碎的文明记忆构成的湍流，她看见公元2145年的自己站在环形屏幕前，正在将神经束接入某个沉睡男子的太阳穴——那是萧瑾第一次被载入轮回系统时的原始记录。

“记忆回溯功能已激活。“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意识深处响起，苏璃突然被拖入全息投影。她无法控制这具三年前的身体，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指在控制台输入：【情感变量阈值上调至临界值，启动XJ-07第300次轮回】。

实验室警报骤响，休眠舱里的萧瑾突然睁开双眼。苏璃感受到这具身体剧烈颤抖——当时的自己竟然在笑，用手术刀划开手腕，将渗血的伤口按在萧瑾唇上：“喝下去，这是唯一能绕过系统监控的神经链接方式。“

数据海突然沸腾。苏璃的意识被弹出记忆回廊，发现无数青铜锁链正从深渊升起。每根锁链都串着婴儿拳头大小的水晶头骨，那些头骨的眼窝里跳动着她和萧瑾在不同轮回中的记忆残片。

“你居然激活了母体记忆。“国师的声音从锁链碰撞声中传来，她的半张脸已经数据化，另半张脸正在脱落仿生皮肤，“那就让所有实验品看看真相。“

水晶头骨同时爆发出强光。苏璃在剧痛中看到永生计划的完整链条：人类文明崩溃前夕，她作为首席科学家将十万冷冻大脑接入星盘系统，却私自给萧瑾的脑机接口写入禁忌代码——那是用她的基因编译的情感密钥。

青铜锁链突然绞住她的量子化身躯。国师踩着数据流走来，露出机械脊椎上跳动的星盘芯片：“你以为他是爱人？不过是承载你私心的容器。“她指尖弹出一段全息录像，画面里三年前的苏璃正在给昏迷的萧瑾注射紫色药剂，实验日志标注着：【情感诱发剂过量将导致记忆紊乱】。

数据海开始坍缩。苏璃的量子态身体出现黑洞般的漩涡，每个坍缩点都在播放萧瑾轮回时的痛苦记忆——他每次死亡时的神经痛觉都被放大百倍传回本体，这是维持情感变量鲜活的必要代价。

“他早就疯了。“国师将手掌插入苏璃胸前的漩涡，“三百次轮回积累的痛觉数据，足够让任何意识崩溃......“

一道青铜刀光劈开数据流。本该消散的萧瑾残影突然凝聚，他的身体由无数水晶头骨拼凑而成，手中弑神刀竟是用苏璃当年那管紫色药剂凝结而成。

“你算漏了情感变量的传染性。“萧瑾的声音带着三百世轮回的回响，刀锋刺入国师胸前的星盘芯片，“当她为我流血时，代码就发生了变异。“

芯片碎裂的瞬间，所有青铜锁链开始倒流。苏璃看见那些串在水晶头骨里的记忆残片正在重组，竟拼凑出完全不同的往事——在最初的实验室里，是萧瑾自愿成为实验体，他在被麻醉前最后的唇语是：“保住她的灵魂。“

数据海突然陷入绝对寂静。国师的数据碎片在空中凝成血色文字：【警告！星盘核心遭遇入侵】，萧瑾的残影开始极速闪烁，他伸手触碰苏璃量子化的脸庞：“去青铜棺，那里有我们最初的......“

他的话语被系统重置的轰鸣打断。苏璃在意识溃散前奋力抓住一片水晶头骨，发现里面封存着令她战栗的画面：现实世界中，自己的本体正沉睡在青铜棺内，而棺盖上贴着泛黄的实验日志——【苏璃博士于2145年8月17日执行意识上传，备注：自愿成为第零号实验体】。

数据海轰然炸裂。苏璃在时空乱流中坠落，怀中水晶头骨突然发出啼哭，她惊恐地发现头骨正在生长出血肉——那是个介于量子态与真实之间的婴儿，瞳孔里旋转着微型星盘。

“妈妈。“婴儿抓住她的一缕数据流，“我们回家。“

青铜棺的共振从极遥远处传来。苏璃的量子态开始坍缩回实体，她看到自己左肩浮现出萧瑾的电子签名，那是用纳米机器人组成的逃生坐标。怀中的婴儿突然化作流光没入她的眉心，三百个平行时空的监控画面在她视网膜上同时亮起。

每个画面里的“苏璃“都转头看向镜头，举起正在量子化的右手。当所有画面中的手掌重叠时，现实世界的青铜棺盖轰然开启。

“检测到第零号实验体苏醒。“机械音混着电磁杂音响起，“星火计划第二阶段，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