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被诸葛亮当面打脸

看着仿佛变了一个人的刘禅，诸葛亮内心难以平静。

赵云亦是如此，满脸期待的看着刘禅，想要知道天子还有何等高论。

刘禅此时好像马谡附身，指着街亭所在位置，道：“中策乃是分少量兵马于箕谷充当疑兵，相父率大军出奇兵攻祁山，取段谷，据略阳，而后亲率大军于街亭与魏国援军决战。”

“只要能够击溃来援的魏国大军，郭淮所部就会成为一支孤军，早晚必被相父所擒。至于陇右诸郡县，亦可传檄而定。”

刘禅吸取了马谡兵败街亭的教训，此番居然胆大包天，想要将主力都屯于街亭，与魏军决战。

如此大胆的想法，纵然浑身是胆的赵云也不由脸色微变。

赵云看向地图，指着天水郡所在位置说道：“若不能先拿下天水郡，郭淮屯兵上邽，断我后方粮道，又当如何？”

刘禅侃侃而谈：“兵法云：涂有所不由，军有所不击，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

“若郭淮死守上邽，以我军兵力强攻城池，不仅耗时日久，恐亦难建功，非智也。上策乃弃郭淮于不顾，据段谷、占临渭，控制住清河水。”

“清河水乃渭水支流，起源于街亭南山，于临渭汇于渭水。”

“相比起魏军，我军更擅长山地战与水战，只要能够控制清河水，不仅可以解决运粮前往街亭的难题，亦可以我军之长攻魏军之短。”

“郭淮若弃上邽而断我军粮道，必须先攻段谷。然段谷地势险要，只要吾等率先抢占段谷，在此屯兵布防，有何惧哉？”

赵云继续问道：“郭淮部下骑兵不少，彼若不攻段谷，反而绕道北上袭扰粮道，如之奈何？”

刘禅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道：“此事易也。”

“我军自清河水走水路运粮，纵郭淮派遣骑兵来攻，又能下水毁我船乎？”

“彼若大举出动，我军正好可从段谷西进，直取上邽！”

听着刘禅的种种奇妙想法，就算赵云乃是沙场宿将，也感觉有些跟不上节奏。

最主要的是，赵云居然不知道如何反驳。

诸葛亮却发现了致命的漏洞，道：“陛下有没有想过，清河水自街亭南山流下，其中经过了许多山峦，上游河流凶险而湍急，运粮并不容易。”

“就算能够克服这个困难，运粮船只从何处而来？”

“想要从附近渔民家中征集渔船，根本支撑不起庞大的粮草运输。若重新命令匠人打造，又耗时日久，大军却是等不起。”

诸葛亮看着眉头已经逐渐皱起来的刘禅，仍不罢休，继续诛心道：“就算陛下解决了船只的问题，又有没有考虑过，如今天寒地冻，陇右又是边塞苦寒之地，许多处河段都会结冰。”

“结冰的河道，如何行船，又如何运粮？”

诸葛亮的接连质问，直接让刘禅整个人都懵逼了。

感情自己绞尽脑汁制定的战略方针，根本不符合现实，没有任何施行的可能。

“马谡这厮的计略如此不切实际？”

面对丞相的逼问，本来信心满满的刘禅，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诸葛亮看到了刘禅表情的变化，脸色这才舒缓下来，温声道：“陛下所言虽有些不切实际，总体战略上却如羚羊挂角，让老臣醍醐灌顶。”

“只需在某些地方雕琢一番，对细节进行斟酌一二，此计大有可为！”

刘禅闻言，这才没觉得那么尴尬。

他所不知道的是，诸葛亮在听到了刘禅的中策以后，其实已经震惊到无以复加。

只不过，刘禅计策虽好，终究有些太过理想主义。

这就是典型马谡型谋略。

诸葛亮之所以才开始没有出言夸奖刘禅，反而直言不讳的指出不切实际的地方，也是出于好意。

此前马谡作为参军，自然可以随意提出自己的想法，因为决策权不在马谡身上。

刘禅却是不同。

他身为帝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真要头脑发热命令三军依计行事，危害性将不可估量。

诸葛亮正是要让刘禅明白，行军打仗并非儿戏，一念之差往往会导致全盘皆输。

诸葛亮看着刘禅，语重心长的说道：“陛下思维之敏捷，着实让老臣敬佩。”

“然为帅者，需通天时，晓地理，知阴阳，明吉凶，如此才能真正成为一个合格的统帅。”

“陛下既然在军略上多有才能，以后除了通读兵书战策以外，不妨再了解一下天象、地理、阴阳等学说。”

“若陛下早知清水河在冬季会结冰，想必在制定战略的时候，就会将这件事考虑进去，继而让战略越发完美。”

诸葛亮的建议没有毛病。

幕僚之所以是幕僚，因为他们只能指出大的方向，对于很多细节根本没办法处理好。

就比如马谡，他想当然的以为，就算最终走投无路，也能在山上挖出水源。

他却不知道，街亭那里的山与益州的山大不相同。

益州境内许多山林，哪怕在山腰都很容易挖出水，只要找到这方面的人才，就不担心用水问题。

街亭属于黄土高原，情况与益州的山林大不相同。

由于黄土高原渗水性较好，想要在这里挖出水井，不仅要找对位置，还需要挖至少十米以上才有可能出水。

以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想要挖出十米深的水井，并非短时间能够做到。

若换做通晓地理的诸葛亮，绝不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从最开始就会知道事情的结局。

同样的道理，马谡想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却发现事到临头自己指挥不了军队，士卒们根本不愿听其命令主动出击，与魏军死战。

若换成赵云在街亭统兵，纵然同样陷入如此绝境，以赵云的本领，也有办法让将士们鼓起勇气，而后身先士卒带着他们与魏军决一死战。

说不定，还真能大破魏军。

幕僚终究只是幕僚，最后计策能否施行好，还要看将领的执行力。

莫说马谡不会统兵，就算换成郭嘉、庞统，也未必能够在一线指挥军队作战。

直到此时，刘禅仿佛才真正理解，马谡明明在军计方面的能力颇为突出，最终却在街亭败的那么惨了。

他看向诸葛亮，脸色郑重的说道：“多谢相父指正，此前是我太想当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