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你们昭人的说法，家恨事小，国仇更紧要些。”
李戮玄冷笑一声：“想不到术赤前辈还有这等胸怀，那又何必和我合作？直接带着剩下的人去找你们寨主，一起给黯星教和你们大汗卖命不就是了？”
“哦，或许您还可以试试能不能拿我这颗头当个投名状。”
“李仙人不必如此激我，我们萨满相信自己是得了山神眷顾的人，是山神的孩子，要以守护山神为任，在诚心跪拜山神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立下了誓言要将灵魂献给山神，不会再让俗世的风雨污浊我们的灵魂。”
“绕这么多圈子，不还是不参与俗世的说法？那又提什么国仇不国仇？”
“平时自然是不参与的，但中原的超凡之人若都像李仙人一般肆意屠杀我们兀金的兵，那在我们眼里，兀满人的灵魂也是属于山神的，到时候自然会出手，各凭本事而已。”
“既然如此...那索木耶要怎么办？”
“背叛山神染指俗世的人，萨满寨里没有他的位置，我本该割了他的头回去献给仙家！”
“前辈不是仙家说媒人么？能说动附身索木耶的那三蛇仙不？若是能的话，我与前辈联手，说不定能拿下他。”
术赤以看傻子的目光打量着李戮玄，只是这表情出现在黄鼠狼身上多少还是有些奇怪。
“先不说那三位蛇仙本就是他家传的守家仙...我看李仙人如今也就三境左右的修行，李仙人莫不是真的重修伤到了脑子，以为自己的三境加上我的七境就能拿下寨主的十境了？真把修行当做小娃娃算术么？”
“也罢，多说无益，再者若是那黯星教掌教一直都在，我们出门都得小心翼翼，万一被他发现只怕连逃都不一定能逃，在这里空口说什么出手联手也只是瞎想而已。”
天亮了，昨夜的宁河城内，许多人都没睡好。
台德鲁一大早便来到自己父皇的寝宫门前，他先前也曾去和昭人做过生意，即便是辽沈城内的总兵府，都比也哈鲁这兀金皇帝的寝宫看着要恢弘不少。
“我的儿子台德鲁，终于要给你的父亲些宽恕了么？”也哈鲁的声音在门后响起，不大，但满是威严。
台德鲁被这话吓得跪在地上：“做儿子的哪敢这样行事！什么是给父皇宽恕？”
也哈鲁冷哼一声，开门将他拉进来，门外只留下了台德鲁的两个伴当。
“你和耶尔赤在各纛主前闹成那样，不就是对自己的父亲上刑么？既然上刑了，朕求你给些宽恕，难道哪里说错了？”
“父皇！是耶尔赤他...”
“嗯！？”也哈鲁怒目盯着台德鲁，台德鲁这才改口：“是...是二弟...是我伤了父皇的心，还请父皇责罚！”
“有什么事，只管说你的，莫要在这里碍朕的眼。”
“父皇...儿臣，儿臣昨夜想了一晚上没睡，想着二弟的话，虽说听着让儿臣恼怒，可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是儿臣疏忽才让昭人钻了空子，探子之前还报过，如今大小清河城还荒废着，儿臣愿意带兵前去替父皇先站住国门！”
“唉...”也哈鲁叹气道：“没有志向的东西...你眼里兀金的国门，就只是大小清河城么？”
台德鲁如遭雷击，愣在原地，口中“儿臣儿臣”的念叨了半天，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耶尔赤比你心细不少，他甚至知道朕这几日都起的早，凌晨的时候带了细点来给朕，跟朕要黄纛和青纛两纛里各一个牛录的兵马，说是要截断辽沈后路，先替朕困住辽沈。”
也哈鲁看着发呆的台德鲁，继续说道：“朕也知道昭人说的废长立幼是取乱的道理，但一来我们兀金立国，不必事事都学昭人，二来他也确实精细许多。”
台德鲁脸色惨白，颤声说道：“父皇...父皇如何决断，都是恩典，我，我自是认的。”
“你要认什么？”也哈鲁嗤笑一声：“朕也没许什么给耶尔赤，八纛制说的很清楚，欲取尊位，但凭军功。老二若真想让朕对他另眼相看，他先凭那两个牛录拔了破虏关再说，否则在朕眼里，也不过是讨宠的鸟儿罢了。”
“儿臣知道了。”
“你又知道什么了？一个个的先来找朕要兵权，朕告诉你们，趁早些断了这心！勾丽新回来的，还有之前的昭人俘虏，连上那些奴隶，都有三四万的壮年男子了，不是找朕要兵么？朕许给你们！就这些俘虏，有本事练好了多少都是你们的，将来争位也只管靠着这些去争！”
“天位只在...只在父皇定夺...儿臣只想替父皇分忧...”
台德鲁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到一模一样的两份诏书扔在了他面前。
是许他去战俘营挑人的令。
“滚！顺路将这番话也去告诉你弟弟！”
也哈鲁重重地摔上大门，头也不回地走入自己的偏房，两名黑袍人此刻正坐在桌前等着他。
“让两位空先生见笑了。”
空念摇了摇头，脸上还泛着苍白之色：“陛下哪里的话。倒是我这次在勾丽没能拿下那狂徒，之前在陛下面前夸下海口让陛下见笑了。”
“木列脱他也曾跟我提过，说那杀星忽然退走，现在想来是当时空先生暗中威逼。若不是空先生，这趟朕还不知道要折多少好汉。不知上师可还安好？”
空念指了指身旁沉默不语的空雨：“陛下有所不知，我这师弟当时遭了我的毒手，还是上师当时以天穹精算起了一卦，发现他的星不该熄灭，这才吊着他的命每日温养，可他虽然活过来了，总还是不太清醒，这次为了将他彻底救回，上师也是耗费颇多，已经回教中休养了。”
“哦？空雨先生之前几句话就让朕如梦初醒，这才有了如今的八纛，这等见识竟然还说不太清醒？”
空雨抬头摘下脸上的黑色面具，露出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这可都多亏了我的好师兄啊。”
即使是见惯了死人的也哈鲁看见这张脸都吓得打了个冷颤，面前空雨的脸上没有皮肤，只有红彤彤的一张肥脸，上面肌肉纹路纤毫可见，还能看到花瓣样的刀痕。
“陛下还是叫我林雨参罢，上师说原先我在明京当左都员外郎的时候，就叫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