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香火也能提高傩面神像的契合度吗？
望着前方神像前跪地祈祷的女孩，张纯元心头思量。
这倒也不难理解。
香火的存在，对神明而言，本身就有着巨大意义。
可这三个多月，我日夜祷告，无比虔诚，怎么也能产生点香火之力了，可也没见到契合度有提高啊……
“是因为我是傩面图录的传承者吗？”
张纯元猜测着。
他凝望着阮秀的侧影，感觉心中的重担更沉了些。
既承香火，当履职责。
这是他前世华夏神明的美德。
他虽非神明，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享受了香火……
可惜，他知道这点的时间太晚了，匆忙间，他也没办法寻得更多香火来提高契合度。
沉默间，张纯元开启法眼，落在阮秀的身上。
他还记得不久前从邪道人手中救下阮秀时，她身上那法眼符无法看清的气。
如今修成了真火瞳，自然要好好查看一番，若是对女孩有害，他也好尽早处理。
法眼开启，洞彻万气。
过往笼罩在阮秀周身的迷雾，这一次再也无法阻拦，使得张纯元看见了那抹深藏的奇异之气。
那是一抹金红。
金者，明黄也，即太阳正午之色，也称帝王黄。
而外金内红，也被称为“天子气”。
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也说明了阮秀，竟与天潢贵胃有关?
“不，阮秀身上的这缕天子气，来自于彩梨姑娘，换言之，彩梨姑娘是皇室中人？”
张纯元心头惊讶。
之前听阮秀说，李彩梨是京中贵女，他还以为至多是某位朝廷重臣之女，没想到竟与皇室有关。
郡主？公主？
张纯元摇摇头，收回法眼。
知晓了彩梨姑娘的真正身份，并没有对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产生多大的影响。
无论是公主郡主也好，还是普通的民女，他只知道，彩梨姑娘对他有恩。
如此，足矣。
他迈开脚步，走入正堂，不加掩饰的脚步声，当即吸引了阮秀的注意。
她停下祈念，转过来，见是张纯元，面露欣然：“恩公，您醒了？早饭我已经准备好了，热一热就能吃了。”
言罢，她连忙起身，向着灶房走去。
张纯元笑着点头，没有阻止。
他能理解女孩想力所能及做点事情的心理。
很快，热饭热菜被端了上来，依旧是白粥和咸菜。
两人相对而坐，静静吃着早饭。
当阮秀放下碗筷，张纯元开口道：“秀姑娘，我稍后将再去一趟李府。”
“嗯？”阮秀眨了下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后，有些欣喜，但更多的是担忧：“恩公，您不必勉强的，那地方……”
“谈不上什么勉强不勉强的。”张纯元摇摇头。
昨晚彩梨姑娘借阮秀之身，助他击退女鬼并传他功法之事，张纯元并不准备说。
倒也不是有意隐瞒，只是阮秀是个普通人，知道这些修行中事，对她而言有害无利。
“秀姑娘，你留在观内就行，白天鬼物不敢冒头，至于晚上……若我日落之后还未归来，你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不要回头。”
张纯元语气平静的说道。
听到这话，阮秀紧咬唇角，而后用力点点头。
她很清楚，自己跟去李府，不仅帮不到恩公，而且还会成为拖累。
留在观内，不让恩公多加操心，才是对他最大的帮助。
见女孩明白，张纯元微微颔首后，起身来到正堂中央、三坛海会大神的神像下，恭恭敬敬的上香行礼。
“三坛海会大神在上，今弟子张纯元欲前往李府除鬼，此番若一去不回……”
说到这，他语气一顿，飒然一笑：“那便一去不回吧。”
“纵然身死，弟子也绝不堕道门威气。”
话说出口，张纯元眸光湛湛，只觉得通体舒畅。
他转身，腰系傩面，就这么朝观外走去。
大门口，阮秀默默望着青年道士远去的背影，低声祈祷：“三坛海会大神在上，保佑恩公与小姐都平安无事……”
……
日上三竿之时。
河曲县，李府门口。
故地重游，本该是一件喜事，可惜，这故地是一片险地、凶地，那就让人高兴不起来了。
张纯元立足于李府门口。
敞开的大门，好似一张择人而噬的血盆大口。
不远处的街道上，热闹喧嚣，其中不乏讨论李府喜事的，羡慕嫉妒之言皆有。
可谁又能想到，仅是一条街之隔，如今的李府已沦为一片鬼域？
张纯元开启法眼，看向李府。
目之所及，整片李府大院都笼罩在一团深沉的灰黑气团内，那蠕动的灰黑之气，好似有生命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张纯元微微皱眉：“想直接锁定鬼物本体，不深入鬼域，看来是做不到了。”
并非法眼之术不行，而是他修行太低。
张纯元没有犹豫，迈步跨过了李府大门。
一股奇异的波动拂过身体。
张纯元惊异的望着前方。
在他猜想中，鬼域可能尸横遍野，可能阴森恐怖……然而此刻呈现在他眼前的，却是风和日丽、一片正常。
与他上次来时，除了天色外，别无二致。
事出反常必有妖！
在鬼域已现的当下，李府如此正常，反倒是最大的不正常。
张纯元法眼展望四周，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他轻吐口气，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朝着彩梨姑娘的厢房院落走去。
这一路，顺利得不像话，直到他站在厢房院落的入口，过程中都没有任何鬼物出现。
“难道说白天的时候，鬼物的力量无法显现？”
张纯元心中猜测，但眼中警惕之色不减丝毫。
站在厢房院落门口，他看向院内，瞳眸中倒映出那院落中央的水井。
张纯元眼睛微眯。
法眼中，这口水井弥漫着深沉、浓郁的阴气。
这就是那女鬼的本体所在？
不仅如此，在更远些的厢房内，张纯元看到了一抹鲜艳的金红之气。
那是彩梨姑娘的气！
她回到了房间？
先与她汇合再说。
心念至此，张纯元抬脚迈过门槛，踏入了院落之中。
也就是这一步落下。
他眼前一花，周遭的景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