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夜袭

深夜。

卢克手帕颤抖地擦着额头，一行行的火把从他身边穿过，人们身上背着刚刚拆卸的木料。

与地球略有不同的是，这个世界神灵确实存在，人民信仰根深蒂固。因此即便是在前哨镇这么个偏远地方，镇民们仍然自发地捐赠大量财物虔诚供神，这直接导致了此世教堂的规格远远超过了地球。

卢克抬头望去，这座小镇足有三层高的宏伟的建筑此时已经被拆的只剩下骨架，木料和石块被人流送往城墙，反倒是昂贵的彩绘玻璃留在了地上。

“神父，他们敢这样渎神，我们要不要——”一名教会成员站在远处望着穿梭的众人，牙齿打颤道。

法海闻言没有，只是摇了摇头。从当初戈尔力主引入商队时，他就知道这个人心底没有哪怕一丁点信仰。因此，想要在此时站出来阻止戈尔，简直是自找死路。

“你们不用担心，神知晓一切。”沉默半晌，海法扭头朝着黑暗走去，只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赞神词。

......

兵营。

一支支火把竖在校场上，夜色中坐着沉默的守卫和辅兵。

“火把准备好了吗？”收回盯着箭矢箱子的目光，戈尔朝弗兰克问道。

“备好了。”弗兰克点点头，并递过一只火把给戈尔。戈尔仔细看了一阵，确定没问题后便走到人群中喊道：“休息结束，集结！”

戈尔望着这些神色各异的众人，心中有些决绝。

今夜夜袭的计划是根据城墙修筑进度制定的，从城墙进度来看，明早敌军来袭前肯定无法修筑完，那么就只剩下一条路了。

那就是戈尔一贯的作风——主动出击夜袭！

......

随着夜风吹拂，夜色逐渐加深，此时就连荒原上的蚊虫都有些困倦，戈尔一行人终于抵达了计划位置。

“出发！”戈尔不做多耽搁，简单发令后便朝下狂奔而去，弗兰克则跟在他的身边，手中高举着一只刚刚点燃的火把。

随着戈尔的出发，整个部队应声而动，守卫们御马驰骋在荒原之上，奴隶兵则把铜铃挂在骆驼上，随后点燃了骆驼身上的火把。

“呃！”

骆驼吃痛，开始左右狂奔，但身上的火把绑的极牢，它怎么也甩不掉，只能死命狂奔。

随着骆驼进发，一条条布置好的引燃带瞬间亮起，呈现一个v字将骆驼群围住，迫使他们朝着中间方向狂奔。

“杀！”

“着火了！”

“救命！”

原本寂静的营地瞬间变得嘈杂，皮尔森惊醒过来，用力掀开帐篷，却发现整个营地已然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出什么事了！”皮尔森抓住一名四处乱窜的士兵，吼道。

“我，我也不知道，好像是有敌军冲进来了！”兵士哆哆嗦嗦道，皮尔森闻言顿时愣住，这是——夜袭？

“救火！”

“杀！”

“呃！”

皮尔森愣神之际，滚滚喊杀声响起，中间还夹杂着牲畜的悲鸣。他放眼望去，竟是一匹浑身冒火的骆驼横冲直撞进了营地，不少兵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骆驼身上的远火沾染引燃！

“别乱别乱！”皮尔森高声喊道，此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应当做什么。

这也不怪他反应迟钝，毕竟任谁也想不到。这么一个小小的据点，居然能有这样的决心和物资组织夜袭！

“少爷，前面就是最后一顶帐篷了！”弗兰克紧紧护住戈尔，方才袭营之时，他们作为第一批进入的，和巡逻兵打了个照面，迫不得已之下，只能一路杀出敌营，此时的戈尔已经浑身遍布伤痕。

究其原因，还是兵力不足！即便是这样完美的火攻，二十人的部队，仍是无法收割数百人的部队，只能尽可能地削减敌人的实力！

戈尔攥紧缰绳，坐在马匹高高跃起，翻过了眼前高高的栅栏。

......

次日清晨。

戈尔站在箭塔上眺望远方，此时敌军仍然没有袭来，看来昨天的夜袭确实奏效了！

想着，戈尔望向了彻夜不休的城墙工地，此时奥利弗居中调度，城墙的图纸被他记在脑中，约克离去后这里全权由他负责。

一整夜的指挥几乎将他的嗓子喊哑，两班倒的工人们交替休息，却也疲惫不堪，全靠激励光环维持着工作效率。

“看来他们营地焚烧殆尽了，不然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凝望着远方，戈尔心中再次做出判断。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此时的皮尔森驻地，兵士们还在处理着昨天的营地残骸，昨日那一场大火，几乎将这个营地烧了个精光。

昨日戈尔一行人仅凭二十人，通过火攻和营啸至少造成了皮尔森队伍上百人的伤亡，这就是战术的魅力！

“快点整备，今天必须出击！”皮尔森吼道。

......

安比尔抱着一箱箱的弩弦朝着铜匠工坊跑去，这些已经弓弦的材料早有储备，如今处理起来，仅是一夜就完成初制。

“咚咚！”安比尔敲响木门，他还没开口说话，一把大手就打开木门将他拉了进去。

“东西放这，你可以走了！”男人抱着箱子朝人群走去，安比尔有些好奇张望着围观的人群，但很快，他就发现他们脸上都挂着焦躁，因此他便识趣地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这东西能做好吗？”回皮匠工坊的路上，安比尔小声道。但稍一想到这东西做不出的下场，他就有些不寒而栗，转而摇了摇头，催眠自己道，“一定能行，一定能行！”

铜匠工坊内。

“砰！”

原本组装好的弩瞬间崩作一地，就连原本的复合弓弦也断裂开来。

“这不对啊这不对啊！”约克趴在地上，仔细地端详着手中的金属机扩，为了完成戈尔交给他的任务，他已经把自己关在这个狭小的房间一整天了，原本有神的眼睛此时布满了血丝。

与此前戈尔给出的完整蓝图不同，此次弩的设计戈尔只给出了弩身和弩臂的具体内容，而金属弩机部分则有些模糊，这部分的内容需要结合【轮子】和【青铜铸造】的诸多知识，戈尔一时半会也无法搞明白，只能一股脑教给约克，让他自行摸索。

约克抓着破碎的零件反复打量，怎么也找不出问题所在，明明所有材料都是用的最精准的材料，让最熟练的工人分别打造，为什么还是不行呢？

约克忍不住抓了抓头发，但正抓着，忽然一道灵光从他脑中闪过。

“难道是？”想着，他爬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下从架子上取下一块悬刀和手中的悬刀进行对比。

“果然是这样！”约克放声笑道，此时，他才猛然发现问题所在——不同工人负责了对不同零件的加工，这导致了原本就因工具而存在的误差进一步扩大，这样大的误差出现在精密的弩机上，就会导致弩机的整体失败！

“你们都过来！这些零件你们要......”约克心中想清通关节，立马喊过工人们进行教授。

......

黄昏。

城墙处。

随着最后一块砖石被填上去，整个城墙终于完成了合围，整个小镇周围都被这堵坚固的砖石城墙团团围住！

工人们茫然地望着石墙，随后又集体将目光移向奥利弗，似乎是在等待他的下一个指令。

“好了，结束了。”奥利弗喃喃道，随后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这个年近七十岁的白胡子老头终于在完成任务的最后一刻，安心地累晕了过去。

“噗！”

随着奥利弗的倒下，整个工地寂静异常，不少人直接倒头睡在了沙地之上，彻夜不休的工作，他们已经记不清持续了多久，就连他们自己都惊讶，自己竟然坚持下来了！

戈尔站在远处望着这一切，心中百感交集。

终于，这堵用砂浆，砖块，汗水和鲜血浇灌的城墙在敌人来犯之前，还是落成了！

戈尔策马跑到城墙边上，感受着城墙的坚固，由于对砂浆进行了改良，城墙的底部已然凝固，现在只需要等到上面部分的砂浆彻底凝固，这座城墙就将越发坚固，直至抵挡所有来犯之敌！

正想着，一道人影带着模糊的声浪从远处传来。

直到戈尔回头，看清那人正是约克时，声音才逐渐清晰——“大人！弩造出来了！”约克心中喜不自胜，立马吩咐后面跟着的人将弩车抬到戈尔面前：“大人，这就是你要的弩！”

戈尔拿着这只轻型弩，有些赞叹地抚摸着。如今回望过去，领地从只能生成无法应对白狼的木质草叉，到能生产这样精巧有力的单人弩，这种进步，简直不可思议！

“这样的弩生产情况怎么样？”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戈尔问道。

约克对此早有准备，他闻言如数家珍道：“按照一个工人一天完成一个配件的速度，现在一天完成四张弩。”紧接着，他继续道，“当然，这还是因为人手不足，如果人手充裕，产量可以来到一天八张弩！”

说着，约克还仔细解释着原因，但是戈尔有些听不进去。

一天八张弩，那只要一周时间，就能装备近六十人的弩手军团！即便是考虑弩机损耗和箭矢问题，也完全足够镇子防守了！

“大人，除了轻型弩，我们还有这个！”正想着，戈尔忽然看着约克又搬出个东西，心神才缓过来问道，“这是？”

望着比刚才明显大一号的腰张弩，戈尔有些失语，只见约克眉飞色舞道：“大人，这是按照您给的图纸，我稍微修改了一下，这个弩的威力远大于轻型弩！就是产量有些低，一天最多只能产一把。”

闻言戈尔有些呆滞地看着约克，这小子到底长得什么脑袋？怎么什么科技交到他手上，都能魔改一遍？

但惊讶归惊讶，戈尔还是大力赞许了约克，并在约克期待的目光中，提升了一倍他的薪水。

“呜！”

号角的沉闷声透过城墙，从远方传来。戈尔心神一震，顿时眼中厉色一闪而过。

这么急着进攻是吧？那就请你吃点好的！

“都搬上去！”戈尔指着城头预留的设计孔喊道。

城外。

皮尔森不断地催促着部队填着沟壑，在整备好队伍后，他已经不打算再和对面耗下去了！再耗下去仅有的兵力优势说不定就要被削平了！

“杀！”

沟壑终于填完，皮尔森迫不及待地跳了过去，一双巨斧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

“来的正好！”戈尔此时已爬上墙头，身边汉克操持着上好弦的腰张弩，问道，“大人，现在射吗？”

“你有把握就射。”戈尔话音未落，粗壮的铜头弩箭便发出“砰！”的巨响，带着风雷射了出去。

“啊！”

皮尔森还没发觉城墙已然修筑完成的事实，就感觉到一股沛然大力将他直接射倒！

随后便是一根根的箭矢不断地射在倒地的皮尔森身上。

“这是什么？”皮尔森有些不可置信地抓着贯穿眼球的弩箭，纵使是兽人后裔这样强悍的身体，此时也从剧痛中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射！”

城头上，戈尔眼神漠然，这些敌军敢来，就别想全须全尾地回去。

“噗！”

“噗！”

轻型弩虽然威力不及腰张弩，但还是发挥着不俗的杀伤，原本能顶着箭雨冲锋的敌人，往往一弩过后便直接倒在了地上！

而那些没被弩箭瞄准，幸运跑到城墙下的敌人，此时才绝望地发现，原本的城墙缺口竟已在一夜之间不翼而飞，迎接他们的只有不断泼洒的箭雨和预备多时的滚木！

面对这样的坚城，以及指挥皮尔斯已然倒下的事实，敌军士气开始崩溃，几百人被弓箭疯狂地收割着性命！

......

“呜！”

一道凄厉的号角声从战场外吹响，戈尔疑惑地抬头望去，只见一道模糊的身影吹着号角，城下的敌军发觉后竟直接放弃了进攻，朝着后方溃去。

整个战场之上，烟尘滚滚过后，只剩下皮尔森不断抽搐的身体和满地哀嚎的溃兵。

“打扫战场。”戈尔一声令下。

昨夜夜袭造成的连锁效应，直接导致了今日皮尔森的冒进和敌军的士气低迷，进而葬送了敌军最后的希望。

这场短暂而艰苦的防守战，终于在所有人的努力下落下帷幕，前哨镇获得了最终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