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遇刺线索

锋利的碎片瞬间划破掌心,传来刺痛。

“啊——”

她这一出慌乱,似乎没能激起身前青年的半点情绪。

沉寂了半晌,床前人才平静开口。

“即然受伤了,就别走动了。”说着指了指桌前,“桌上有金创药,自己拿。”

依旧是关切的话语,依旧清冽的没有一丝温度。

好在结果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陆幺故作受宠若惊,连连回绝道:“奴婢怎么能用殿下的东西。”

床上的人似乎笑了一下,再开口时,语气里也带着一丝莫名的调侃。

“莫非你是想让本宫给你上药。”

陆幺知道,再拒绝,这戏就多了。

“奴婢不敢.....”她含糊着声线,应下了。

“记得添些炭火。”

覃宣吩咐完,便又翻身躺了下。

陆幺看了一眼床上已经躺下的身影,也不再多想,轻声应了一句“是”。

便起身走向屏风后的桌前,简单给手上了药。

屋外雨声依旧,丝毫没有减退的迹象。

炭火被方才灌进来的水汽弄得有些焉熄,她重新添了些木炭,便在桌前守着。

风雨声唳。

若非意外撞破皇家秘辛,一切应当顺利进行。

想到此处,陆幺不免有些伤神,趁着阁中对她落选一事还未作出回应,她必须尽快入皇后宫中。

只是……

陆幺侧目看向帷幔后昏暗模糊的身影,生出几分迷茫。

这五年,是老天给她的意外,也是命运对她的惩罚。

陆幺怨不得旁人,这条路终是她一手造成。

五年前的一场误杀意外,让她入京被训练成细作,五年后,又撞破宫闱秘闻,陆幺不知道这个新的意外,又会将她的路导向何处……

屋外的风雨声,和屋内劈啪的火炭声交织不清,在这暗流涌进的夜晚,诡异地添了几分安和。

帷幔后,一道眸光盯着屏风后的少女,纤细的身影在夜色里微微战栗,似被檐下风雨催打的枝叶。

昏暗的夜色,毅然将青年的眸光染上了几分幽暗。

一股股热流在屋子里缓缓散开。

陆幺看了眼火盆里被烧得通红的木炭,又看了眼屏风后模糊的身影,只觉得周身的冷汗渐渐被这热气熏得滚烫,硕重的脑袋让她渐渐没有了支撑力。

她晕晕乎乎地靠在桌角,只觉眼皮阵阵发沉,便遁入了黑暗。

烛火昏暗,空落的船舱里,只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女身影。

她带着面纱端坐在床沿,静默的像是一尊瓷器。

陆幺恍惚朝床前人走近,可少女依旧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

“你是谁啊?”

声音回荡在寂静的船舱,得不到任何回应。

下一刻,不知何处来的风将少女的面纱吹落,露出一双令人心悸的血眼,那双眼睛紧紧锁着她,似乎带着无尽的哀伤和绝望。

“为什么这么对我......”

“为什么.....”

不,不是的.....

“书黎——”

陆幺从梦中惊醒,心跳几乎破膛而出。

她喘着粗气,汗水润湿了碎发,凌乱的贴在面颊脖颈,苍白的脸上透出不正常的红晕,宛似要萎凋的雨中芙蕖。

是梦。

又是这个梦……

“姑娘你醒了。”

听到声音,陆幺这才怔神朝一旁看去。

天已经大亮,穿着藕荷色衣衫的宫女已经绕过屏风朝她走了过来。

陆幺沉了沉气息,渐渐缓过神,视线一转才发现自己竟躺在覃宣的床上。

她心一惶,忙翻被坐起。

掌心的伤口碰到身下的床板,疼的她倒吸了口气。

她下意识缩回手,才意识到右手受了伤。

见床上的陆幺翻身坐起,侍女罗秀忙快步上前去扶她。

“姑娘仔细些,这烧方才退。”

看着伸过来的手,陆幺下意识避了开。

尽管她尚未正式列入薛皇后宫中的宫女名册,但她的宫婢身份已是事实。秀女时那些恭敬的问候和殷勤的服侍,也再于她不衬。

“书黎只是奴婢,怎敢劳烦。”

罗秀默默收回手,也没在意,面上依旧带着些笑。

见陆幺脸色恢复了不少,才道:“姑娘气色好了不少,吃点东西吧。”

说完转身吩咐门口两个宫女,让人端些饭菜进来。

两个宫女一边应着,目光却祟祟地穿过屏风往里面瞧了一眼。

陆幺看了一眼身旁宫女的架势,想着此人应是覃宣宫中主事的婢女了。

她问:“这位姐姐,不知道四殿下现在何处?”

罗秀转头看向少女,倒也没有想着对她隐瞒。

“昨夜刺客闹得厉害,听说严大人找到了一些线索,殿下被宣去了玉承殿。”

陆幺听得眼皮一跳。

线索?

会是什么线索,又与覃宣有何关系?

难道是因为昨夜两人的事情吗.......

冷风从半开的窗口吹了进来,拂去了脑中最后一丝混沌。

陆幺缓缓蜷起指尖,牵扯到掌心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

“袁书黎可在此?”

届时,院外一道尖锐的嗓音拉回了屋内人的思绪。

“见过海公公。”

院中宫女行礼的声音传进屋内。

床前两人对视了一眼,罗秀率先走了出去。

陆幺眉心一紧,这海公公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怎么会突然来找她……

难道他们真的发现了什么吗?

陆幺见凳子上放着干净的宫女衣衫,此时也不得多想,只得快速拿起一旁的衣物穿上,整理好装束。

海公公一直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虽已年过半百,人却依旧硬朗精神。

罗秀不敢怠慢,忙走上前行了礼,“见过海公公,不知公公有何吩咐。”

“咱家奉皇上口谕,将宫女袁书黎带往玉承殿。”

说着睨了一眼四周,“她人呢?”

“她.....”

罗秀刚要回答,屋里的陆幺已经穿好衣衫从门口快步走了出来。

“袁书黎见过海公公。”

海公公打量了一眼跟前行礼的少女。目光移到少女眼角下那一片醒目的红色乱纹。

他对陆幺印象颇深,殿前濯选时唯一一位容貌生异的秀女。

想到这里,忍不住蹙了蹙花白的眉头。

“皇上要见你,跟咱家走吧。”

陆幺沉了沉气息,轻声应“是”,跟了上去。

玉璋宫毗邻临水佛塔,四周栽了不少翠竹。大雨一夜,青石道旁被雨打折的竹枝还残留着不少水珠。

一路走来,陆幺的发间已被滴落的水珠微微润湿。面容颓清,衬出病色。

“海公公今日怎么得闲来了玉璋宫。”

两人方出玉璋宫,就见竹丛旁走出一个人。

陆幺下意识看了一眼走近的人,青年一身墨绿长衫,一手负在身后,一手则随意拎着药材。

阴郁的天,连风都带着湿润的寒意,似乎将走来的身影都沾染出一股清冷之气。

不在她摸底的人之中,陆幺淡淡收回目光。

章风眠,御医章峥的侄儿,师从太医院判,虽只是四品医官,医术却是宫中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将来自是前途无量。

海公公作为皇帝身边的老人,早已修炼出了一副审时度势的本领。

他略微肿泡的眼睛渐渐眯成了一条缝,躬身笑道:“原来是章医官,医官照顾四殿下可真是尽心尽力。”

说着目光瞥了身边的陆幺一眼,道:“这不,咱家得皇上口谕带这宫女去金銮殿呢。”

章风眠笑声干脆,“原来如此,公公辛苦了。”

原来是照顾覃宣的医官。

陆幺敛眉,也朝身前人行了礼。

“见过章大人。”

章风眠这才看向身前的陆幺,目光一转停在她眼下显眼的红斑上。

“姑娘眼角这红斑倒是‘特别’。”

陆幺听得眼睫一颤。

这些天来,还真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形容。

她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身前的人。

正好对上章风眠深幽的目光,似是一道寒风直透进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