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树枝应声而断。
呼啸的寒风中,只见一个衣着单薄的小男孩手持柴刀,对着拦住他去路的枯枝砍去,柴刀起处树枝应手而断,断茬利落,木屑飞溅。
此时正值寒冬腊月,山下鞭炮声此起彼伏,人们都沉浸在欢声笑语之中,一派和谐欢乐的景象。
“呼……”寒风吹过,简宁停下砍柴的动作,捧起自己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嘴边狠狠地哈了一口气,然后放下柴刀使劲儿揉搓那已经红透的小手。
简宁歇息片刻之后又拿起柴刀挥舞起来,时不时嘴巴里小声的嘟囔着。
“这一带平时很多草药的呀,怎么今天没了呢。”
简宁自打记事以来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只在周围村民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自己的父母。他的父亲在他出生那年为了生活盘缠冒险前去猎杀金钱虎,结果就再也没有回来,母亲在那一年身体也日渐羸弱,最后也在第二年离开了小简宁。
虽然父母早逝,但是好在周围的邻居们心眼儿都好,瞧见这孩子没爹没娘的,可怜得很,就都来帮忙。东边的邻居时常送些吃食过来,西边的邻居把自家孩子穿剩下的衣服拿给他好歹能抵御风寒,镇上的私塾先生也从不驱赶在一旁窥视的简宁。
就这样,小简宁在村中乡亲们的拉扯下,磕磕绊绊的活到了十三岁,会下河抓鱼,上山采药,自力更生了。
这次上山简宁目标非常明确,就是想看看山中有没有一些珍贵的草药。简宁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便开始进山搜索,如今月亮都将高高悬挂起来了,这一路都没有草药的半点影子。
就在简宁郁闷之时,一道白光从黑暗的树林中穿透而来,简宁循着绿光找去。
一株形似羚羊角状的植物从满是枯枝杂叶的地面钻出,那一看就是一株价值不菲的灵草,简宁顿时喜出望外,手中的柴刀挥舞的更加勤快。
简宁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灵草的边上,打开自己专门用来采药的小包。
简宁自打开始自力更生,就跟随青山镇的王老汉学习采药技巧,简宁天资聪颖,王老汉看了半辈子都没有记下来的药典,简宁只看了半年就已经烂熟于心,因此也帮了王老汉不少忙。
熟读药典的简宁一眼便认出此灵药乃是众多修士所求的雪羚草。
雪羚草是一种极为稀少的灵药,不仅仅是因为它数量罕有,更是因为采摘也存在很多难度。
雪羚草顾名思义,外表似羚羊角,质地似雪,在采摘的过程中如果不小心挖断了它的根须,那么雪羚草就会像雪堆砌起来的一般溃散开来。
简宁将各式各样的工具摆开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简宁起初,还只是隐隐有些不适,脖颈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细线轻轻扯着,微微发紧。随着时间缓缓流逝,那股酸胀感开始丝丝缕缕地蔓延开来。
终于雪羚草的最后一根根须也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之中,雪羚草周围泛起的白光也逐渐黯淡了起来。
简宁松了一口气赶紧将其装入早已准备好的布兜中,做完一切才开始暗自窃喜自己小赚了一笔。
正当简宁收拾好工具准备下山之时,看见远处亮起了几簇火把,火把的光亮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不好,这些人不会也是奔着这雪羚草来的吧。”
简宁心中暗说不妙,和王老汉学习采药以来,王老汉不止一次提醒简宁财不露白,人心总是逐利的,不少药农会因为一株珍贵的草药大打出手,有时甚至殃及性命。
简宁迅速观察四周,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来到了悬崖之处,想来是刚刚过来时过于兴奋。眼见那几人越来越近,没办法简宁只能选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棵大树,迅速地往上攀爬而去。
“老大说了只要我们把这棵雪羚草采了,他就可以突破筑基期了,到时候我们肯定能拿到不少好处。”
随着那几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简宁也可以听见了那几人之间的对话。
“黄药师,你说这雪羚草管用吗?”
另一人问道。
“老大的修为离金丹期已经是临门一脚了,这雪羚草吸纳了山中精纯的灵气,老大如果吸收了,说不定可以直达金丹期中期。”
说话人的声音又糙又哑,每吐出一个字都像拉动着一个生锈的风箱。
“等老大突破到元婴,我们就踏平那青山镇的剑庐。”
“那剑庐的大师姐可美了。”
“想都别想,那可是老大的。不管如何有老大在,那剑庐我们势在必得了。”
简宁看着几个越来越清晰的人影,这才看清这几人两人腰间挎刀,手中的火把照亮了两人脸上的猥琐表情,还有一位老者拎着和简宁类似的药兜,显然此人也是药农。
“剑庐?难道他们是马匪?”听着几人的对话,再看到那两人如此打扮,简宁心中的猜想便又笃定了几分。
青山镇扼守于山川交会之咽喉,实乃往来商旅的必经通途。北接繁华商埠,南连富庶郡县,每日破晓时分,驮货的骡马便排起长队,首尾相连,铃铛声清脆作响,在晨霭中拉开忙碌的帷幕;日暮西沉,又有大批行商风尘仆仆赶来,盼着能在城中寻得歇脚之处。
青山镇如此繁荣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剑庐,平日里,剑庐少有人声鼎沸之时,可一旦有歹人觊觎城镇财富、妄图滋事,剑庐瞬间便换了模样。铸剑师们抄起利刃,化作披荆斩棘的武士,自剑庐鱼贯而出,身姿矫健若猎豹,剑气纵横似霜华。寒光闪烁间,来犯者无不望风披靡。多少股盗匪山贼,听闻剑庐威名,未及踏入城镇半步,便已心生怯意。
正当简宁心神不宁之际,几人已经到了原先雪羚草的所在之地。
“怎么回事!”
只听一声暴怒的喊声从简宁所在的树下穿透上来。
“你确定就是这儿?没错?”
其中一人一把拎起另一人的衣领,质问声中透着浓浓的怒意。
“没,没,没错呀。”那人使劲揉着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前几天自己看见的雪羚草已经全然消失不见了。
“没有错,这土被人翻过,应该是被人挖走了。”
那个药师说道。
“不急,看这土堆应该是刚挖不久,让我来看看此人在哪,有没有命拿这株灵草。”
虽然说话声音依旧沙哑显得老态,可是这次简宁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意,一时间简宁两眼发黑,在这寒冬,背后也冒出来一层虚汗。
老药师说完,从布兜中掏出一张符篆,嘴中念念有词,随即将手中的符篆扔向雪羚草所在的土地,符篆宛如一片树叶在空中不断翻转,在即将接触来地面时化为了点点绿光消散不见。
简宁见那老者施法,便知他不只是药农,更是药师!
药师药农一字之差,但是两者之间的实际差别却是云泥之间,一个是普普通通以采药为生的普通人,一个是已经踏入修仙之途的修士。
当符篆的光芒消失之后,原本光秃秃的土堆里冒出点点白光,白点越来越多相互之间连接成了一条白线逐渐延伸。
简宁顿感不妙,因为那白色的丝线不断延伸,一端连着雪羚草的生长之地,另一端分明正在朝自己这边刺探而来,好像一条通体泛着白光的小蛇在寻找着它的猎物。
眼看白色光线逐渐向简宁逼近,简宁急忙从背包掏出钩锁,钩锁从简宁手中甩出稳稳地钩住了远处的枝杈,简宁迅速抓住绳索摆动身体,朝着另一棵大树飞掠过去。
“在那,快给老子追。”
两名马匪听到树顶的动静立马抽出腰间的长刀,朝着简宁逃离之处追去。
“快,雪羚草肯定在他身上。”
正当简宁从树上跳下,刚刚稳住身形,两个马匪就已经距离自己数十步之遥。
“站住!”
这么一吼,简宁跑得更快了,心想被追到轻则缺胳膊少腿,重则丢了性命,自己还是一个黄花大闺男,可不能会毁在那两个大猥琐男手上。
庆幸的是简宁自力更生以来还时常到山中打猎,有时难免会遇到一些猛禽,因此简宁早就练就了逃跑保命的本事。
两名马匪见前方那个小子在森林中双脚似梭,甩下一路簌簌影,两人都是一脸惊愕。
“用符篆,不管怎么样都要抓住那个小子。”
其中一位马匪说道。
说完两个马匪从怀中,掏出符篆,嘴中念念有词。
“疾风行!”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用完符篆之后,两人身形掠过甩下道道残影。
“不好,这两人竟然还是修士。”
眼看马匪离自己越来越近,简宁的双腿也开始酸胀,好像被灌入了铅水。
“小子你跑不了啦。”
数息之间,一位马匪已经跑到了简宁的身后,马匪双脚蹬地,一下跃起,右手的长刀朝着简宁劈砍而去。
简宁见状急忙一个翻滚,同时拔掉了地上的一个木钉。
马匪心中暗喜之时,突然被一个飞驰而来的木桩撞飞数米。
适才马匪高高跃起,调转内息,准备一刀拿下那小子的首级,却不料被简宁暗处设置的陷阱击中,一瞬间那名马匪气息紊乱,一口鲜血猛地从口中吐出。
“没事吧,王麻子。”
紧随其后的另一名马匪被刚刚那一幕所震惊到了,没想到那小子竟然还藏有陷阱。
“赶紧追,到嘴的鸭子不要飞了。”说完那个马匪便双腿盘膝开始打坐。
刚刚那一击显然对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此时他只能让另一个马匪独自前去追击简宁。
“撞死你个鳖孙儿。”简宁对着那两个马匪喊道。
简宁见自己的陷阱对马匪造成了伤害,心中的压抑便减少了几分。
“本来是准备用来猎杀豪猪的,现在孝敬他们,真是便宜他们了。”
简宁本以为受到陷阱的重创,那两个马匪会停止对自己的追击,没想到回头一看竟还有一位马匪对自己紧追不舍。
简宁顿时心中一阵无语,暗骂一声“真是狗皮膏药。”
“你小子找死!”
另一个马匪见简宁如此嚣张,心中的怒火更加旺盛,挥舞着他手中的长刀,喊着要将简宁撕成碎片。
简宁瞅准前方横亘的枯藤,借力一荡,跃进一片灌木丛,尖刺划破他的肌肤,简宁也顾不上刺痛,只顾往前冲去,借着灌木丛为自己遮挡马匪的视线,但是此时简宁也不知自己在往何处奔逃。
不知跑了多久。
长时间的奔跑加上精神上的巨大压力,简宁的气力正在飞速的流失,双腿像是灌了铅,每往前踏出一步,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气。
“小子跑不动了吧。”马匪见简宁奔跑的速度越来越慢,发出了得意的笑声。
简宁毕竟不是修士,更是一个才刚刚十三岁的小孩,此时的他胸部疯狂地一起一伏,干涩的喉咙之中还冒出丝丝血腥味儿,每一次呼吸甚至都扯得肋间生疼。
“跑啊,怎么不跑了?”马匪戏谑地看着简宁。
原来简宁慌不择路,不知何时已经跑到悬崖峭壁之处。
简宁慌乱地从自己的布兜中掏出刚刚才得到的雪羚草对着马匪说道:“如果你再靠近我,我就把雪羚草扔下悬崖,你也休想得到。”
“赶紧把灵草给我,扔了你也活不了。如果你给我,我还会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对于马匪的话,简宁自知不管交不交出雪羚草,自己都不可能安然无恙地回到山下。
简宁慌乱地往后瞥去,崖下云雾缭绕,根本探不到底,跳下去,十有八九会摔成肉饼;,可眼前这恶徒,明显没打算留他活路。
一想到自己从小挣扎地长大,如今终于可以自力更生,还想着有朝一日自己成材可以报答青山镇照顾他的父老乡亲,可如今却是命悬一线。
想到这简宁心如死灰,“这雪羚草给了他们也只会助纣为虐,刚刚他们话语间似乎要对剑庐不利,既然要死,不如死得其所。”
简宁仰头望向黑的不着边际的天空,大吼一声,“天道不公!”
随即转身朝着悬崖纵身跳下,简宁下坠中将一块块碎石蹭落,陪同他一起瞬间坠入悬崖,许久都听不到回响,好似永无尽头。这一刻,死亡的阴影从脚底缓缓爬上脊梁,将简宁紧紧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