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武器越怪，死得越快

老巴颜透过箭窗，看到三十余骑蒙面骑士踏雪而来，甚至还有几十骑举着大旗，在不远处观望掠阵。

当先三骑翻身下马后，竟扛着碗口粗的木槌跑步前进。

老巴颜的瞳孔猛然收缩——这些人在马背上如履平地，分明是惯用骑射的好手，可鞍袋里露出头的，居然有不少铁骨朵。

糟了，这群汉虏会骑马，而且还带着铁骨朵。

我大清甲胄刀枪不入，天下无敌，甚至连火铳都不怕，可独惧铁骨朵。

一锤下去，不死也重伤。

嘭！嘭！

木槌沉闷的撞门声打断了老巴颜的忧虑，如同阎王的催命符咒，一声声的撞在他们心头。

“阿玛，大门要撑不住了！”长子巴尔翰战战栗栗地高喊着。

虽说从小被父亲逼着习武骑马，但实际上他从来没有真正上过战场。

而父亲身为强悍的白巴牙喇，不仅看不起那些雇佣护院的旗人，还逼着自己要国语骑射，不忘根本，说时刻准备着主子爷的召集，只要咱练好一身功夫早晚会派上用场。

如今还真如阿玛所言，派上用场了。

“不过是一群低贱的汉虏，汉虏是最懦弱的，当年先皇带着五名白甲兵就能攻下一个山头，杀得数百汉虏大乱。”

老巴颜双眼漠然，自顾自地将一支雁翎箭搭在弓弦上，深吸一口气，随后用力一拉，单眼微闭，静静地瞄准被砸得破裂的大门。

木料的爆裂声，门外汉虏们兴奋的嚎叫声，都无法让老巴颜搭箭的手指有丝毫颤抖。

“轰！”

轰然巨响中，包铁木门像被熊罴拍碎的核桃般迸裂，吓得阿哈们连连后退。

第一个冲进来的汉子挥动铁斧，一斧就砍飞了某个包衣的半边脑袋。

“咻”

一支雁翎箭撕破空气呼啸而至，犹如无常的索命金钩，令人魂飞魄散。

“噗”

空中喷涌起一道妖异的血色弧线。

汉子的吼声嘎然而止，左冲右突的身形蓦然静止，高举的板斧在空中停顿了一下之后，缓缓垂下。

原本提斧砍人的汉子，此时瞪大双眼地看着仍然举着硬弓的甲兵，然后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喉咙。

对方的雁翎箭洞穿了汉子的咽喉，鲜血喷在门楣新贴的“五福临门”上，顺着“福“字的金粉往下淌。

快，太快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五步射面！！

老巴颜的悍勇不仅震慑住了对面的敌人，更是大大地提振了阿哈们的士气。

阿哈们纷纷高举武器，纵声高吼：

“waki！waki！ waki！”（满语：杀。）

巴尔翰更是激动万分，骨子里瞧不起汉虏的骄傲，在此时更是感到自身血脉也随之觉醒，举起武器高声大喊：

“nushuki……”（满语：冲锋啊/进攻啊。）

阿哈们举着武器，纷纷冲锋上前，如猛虎下山，将来犯的汉虏硬生生地挤压出院子。

阿哈们举着刀，肆意追逐着院子外的汉虏，看着对方连爬带滚的模样，脸上更是带着兴奋的戏谑。

就在长刀即将砍向对方时，“砰、砰、砰”三声巨响，将原本举刀的阿哈身体炸出两个偌大的血洞。

其余的阿哈见对方有火铳，直接扭头便跑。

逃过一劫的贺天豹连滚带爬，跑回军前，惊魂未定地对众人说道：

“黑牛死了，有甲……狗日的满虏有甲！”

贺天豹初次进攻不仅没有成功，还折了一个部下，疼得窦开山心肝直抽。

同伴的死更是激得贺天彪怒火中烧，举着大刀就带人冲上去，却是被贺天龙死死拦住。

“老三，不要冲动！”

“我怎么能不冲动，黑牛那是跟我们多少年的生死弟兄啊。”

贺天彪双目凸起，暴跳如雷，满脸狰狞，拎着长刀嗷嗷叫。

窦开山见状，也是忍着心痛上前死死拉住贺天彪，转头对吴应熊说道：

“小爷，点子扎手，我想借两幅甲。”

吴应熊很是慷慨，大手一挥：“拨！”

说完，还补充了一句：“要不，我让一什人跟你上去？”

窦开山看了眼站在一旁抱着胸，眼神中带着戏谑的杨由功，傲然说道：

“不用，我们自己可以，拿不下这个庄子，我提头来见。”

吴应熊没有说什么，只是解开自己的衣服，脱下自己身上的内甲，就给窦开山穿上。

窦开山见状，举起双手格挡，连呼不可，却被吴应熊大手死死摁住。

“窦兄弟，不管打得怎样，你一定要活着。”

说罢不由分说，强行便把自己身上的内甲给窦开山套上。

窦开山大为感动，行了个礼后就要带人重新冲锋。

他的人已经配发了火铳，还吃了几顿饱饭，如果连这座满洲庄园都打不下，那他以后没脸混了。

在军队里，地位、装备、粮饷，都是打出来的。

打得赢，喝稠吃肉；

打不赢，一边凉快去。

就在他拎起双钩刀就要出发时，身后传来一个懒洋洋的浊声：

“刀枪没用，破甲需用铁骨朵。”

窦开山猛地转过头，看见杨由功伸着懒腰，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自言自语道：

“刀盾先开路，火铳压中阵，长枪主防御，铁骨朵破甲，缓步徐行。”

说完不过瘾，还阴阳怪气的调侃道：

“兵器越怪，死得越快。”

窦开山他们虽说自称大顺遗部，但这二十几年都是在江湖民间混的，跟正规军基本搭不上边。

武器更是五花八门，什么双钩刀、板斧、梨花枪、三尖两刃刀、九节鞭……基本都是江湖味，看起来很帅，但没什么实用。

就像窦开山就是拿双钩刀作为武器。（注）

可正经军队哪有那么多花样，主要就是刀、盾、枪、铁骨朵，没了。

简单，容易上手。

像戚家军那样武器花样多的，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训练队伍，不然的话根本没法派上用场。

所以当杨由功调侃窦开山他们时，贺家兄家恼怒了，纷纷破口大骂：“你个烧的你说甚！意思是我们的兵器怪是吧！就你有本事吗！”

“住口！”窦开山大吼一声，制止部属的吵闹。

“哐当！”

窦开山主动丢下陪伴自己多年的双钩，换上长刀和盾牌，转过头对众人喊道：

“换刀盾、长枪、铁骨朵、火铳。不屠了这个庄子，咱们就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