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防御战开始

“……差不多了。”

芭芭拉仰望暗红色的天空，一脸紧张地喃喃自语。

王都依瓦诺提西南方的桑巴城，芭芭拉就位在包围王都的六座城池之一。

她早在几天前就知道今晚魔王军会进攻，昨晚就寝时也比平常花了更多时间才睡着。

不过，一旦时候到了，她还是忍不住发抖。

连身为剑圣的自己都这样了，周围的一般士兵和民兵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不对，面对高阶魔族，自己和一介士兵没什么两样。）

芭芭拉马上改变了想法。就算剑术再怎么高超，魔力微弱的她根本无法抵抗魔法。

她只能祈祷在城池上方楼层待命的神官和森林精灵魔导师，能够尽可能长时间地维持庇护的奇迹。

她放松肩膀，环视四周。

和自己一样，士兵们全都蹲在城墙上待命。要是随便探出头，说不定会被夜精灵的弓兵射穿眼睛。

一般来说，攻城战都是守方有利，不过面对魔王军时，却无法如此断言。要一边闪躲魔族的魔法和夜精灵的箭矢，一边对付爬上城墙的兽人和恶魔兵，可说是极为困难。

而且，只要守方的防线被攻破一次，魔族的战士们就会蜂拥而入。

（不过，考虑到攻陷魔王军防守的城池有多辛苦，我们防守或许还比较轻松呢。）

到头来，魔王军就是强得没话说。芭芭拉得出这个直截了当的结论后，独自苦笑。

包含这座桑巴城在内，王都西部的三座城池，一旦开战就会成为激战区，因此都配置了精兵。

“……”

所以，咬紧牙关瞪着高台上的魔王军阵地的士兵们，就算脸色发白、冷汗直流，也不会像新兵那样紧张到呕吐，丑态毕露。

他们都是迪亚波罗王国军的正规士兵，而且都是在之前的战役中存活下来的沙场老将。就算有民兵，也是退伍军人，或是有战斗经验的人。

除此之外，除了圣教会的勇者和神官之外，还有数量稀少的森林精灵魔导师。

以魔族为对手，这样的阵容可说是无可挑剔。

不过，面对魔族大军，这样的阵容是否足够，还是个未知数。

魔王军阵地传来魔族的呐喊声。

“来了吗？”

芭芭拉重新戴好祖先代代相传的独角兽头盔，从城墙探出头来。

“剑圣阁下？”

身旁的士兵惊呼。

芭芭拉无视士兵的反应，凝视着夜色，观察四周的情况。

平常这个时间，王都近郊的农田应该已经开始准备插秧了，如今却无人耕作。除了被踩乱的泥土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400步之外，是魔族以魔法制造的岩壁简易阵地，那叫简易？真令人讨厌，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不时可以看到兽人士兵和携带弓箭的夜精灵猎兵的身影。

咻。

“哦。”

芭芭拉以头盔弹开射向眼前的一支箭，接着又装出惊慌失措的模样，缩起脖子。

“敌人也真敬业。”

“……剑圣阁下，真是吓死我了。”

身旁的老练士兵铁青着脸说道。言下之意是，主战力的剑圣要是死在开战前，那可就麻烦了。

“别担心，我可没迟钝到会被那种箭射穿。”

芭芭拉露出自信的笑容。

“我本来可以用剑把箭打掉，不过我故意用头盔挡下它。”

“哦？为什么故意这么做？”

“那些家伙现在应该在嘲笑愚蠢的人族竟然傻傻地探出头来，结果因为头盔而捡回一命，吓到腿软吧。”

芭芭拉的笑容变得更加凶恶。

“我要用剑把那些傻傻地跑过来的家伙，一个不剩地全部杀光。”

刻意夸示自己的剑术，反而会让敌人提高警觉。一旦敌人知道这里有剑圣，就会改变战术。

相较之下，扮成小丑让敌人掉以轻心，才能给敌人迎头痛击，这样反而更好。

“原来如此，这可真是杰作！”

老练士兵似乎明白了芭芭拉的用意，也跟着笑了起来。四周的士兵们也跟着笑了。

“哎呀，剑圣阁下虽然年轻，但还真是稳重呢。”

“我已经不是年轻人了。”

芭芭拉摸着脸颊，像是在发牢骚似地说道。笑声又变得更大了。

“你们笑什么啊，真是的！”

芭芭拉虽然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但其实她自己也觉得肩膀的力道稍微放松了。

（我其实一点都不稳重。）

身为剑圣的自负、身为贵族的矜持、身为人类战士的荣耀、对先走一步的人们的思念——如果没有这些，她早就落荒而逃了。

（我也没资格说夏绿蒂。）

即使同僚劝她撤退，她还是选择留下来。所以，她也没办法对夏绿蒂说重话。

结果，夏绿蒂也选择在离最前线不远的防卫据点待命。

（……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她。）

老实说，要死守要塞太困难了。再过几个小时，这里就会被攻陷一两座吧。

就算继续死守，也只会被包围歼灭，所以他们打算配合战况撤退到市区，和魔王军打一场泥沼般的市街战。

最先抽到下下签的，究竟是哪座要塞呢……是这里桑巴要塞，还是赫塞尔坐镇的最西边尼邦要塞？

（不对……不管怎样，都不会有好下场。）

她摇摇头，甩开浮上心头的灰暗想法。

“说到年轻，你听说了吗？士兵里终于出现19岁的剑圣了。”

“嗯，我有听说。那是……真的吗？”

老练的士兵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问道。

“我的同僚有见过他，说是本人没错，年轻人才真是可怕。”

“哦哦——”周围的士兵也发出惊呼。

大家虽然都听说过，但似乎难以置信。甚至有人认为，那可能是高层为了提振士气而放出的风声。

“哎呀，真是受不了。才19岁耶，才十几岁耶。你敢相信吗？”

她想起昨天见面时，赫塞尔露出既开心又困扰的表情，还用力抓着头。

“我啊，刚觉醒成剑圣时，也被捧为年轻的天才。毕竟当时很少有人不到30岁就成为剑圣。结果，马上又出现一个不到20岁就精通剑术的年轻剑士……”

赫塞尔盯着芭芭拉，似乎有话想说。

“我也没办法啊，觉醒前就快死了。”

“我不是在抱怨啦。”

芭芭拉用手肘顶了赫塞尔一下，他露出苦笑。

“话说回来，终于出现不到20岁就成为剑圣的人了……虽然很可靠，但该怎么说呢……”

赫塞尔一脸复杂地仰望天空，芭芭拉也明白他想说什么。

随着人类被魔王军逼入绝境，剑圣的世代越来越年轻。

过去50、60岁的剑圣比比皆是，但赫塞尔和芭芭拉都是20多岁就觉醒了。现在甚至出现不到20岁的剑圣。

虽然很可靠，但同时也令人感到莫名的恐惧。

人类已经被逼到绝境了吗？

这不就是人类种族的末日吗？

“算了，剑圣变多是好事。毕竟我们种族的魔力本来就弱，至少要有点强项才行。”

“就是说啊！不过，他是个认真又善良的家伙。剑法也很正直，看了很痛快。真希望他能继续成长下去。”

赫塞尔露齿一笑。

“他也说很想见你一面。等事情告一段落后，我们大家一起去喝一杯吧。”

“好主意，你见到他的话，也帮我跟他打声招呼。”

两人说完话后，昨天就分开了。

“年轻人都在努力奋战，我们也要加把劲才行！”

芭芭拉露齿一笑后，周围的士兵们纷纷苦笑。

“被年纪跟女儿差不多的剑圣大人这么一说，我们也不好意思偷懒了。”

“我们当然要努力奋战啊！”

刚才笼罩在众人之间的郁闷气氛，渐渐一扫而空。

“没错。虽然接下来会是漫漫长夜。”

芭芭拉仰望逐渐染上夜色的天空。

“但太阳一定会升起。我们要顽强地战胜敌人，一定要活下来！”

芭芭拉的名剑在夜空中闪耀光芒。

“愿黑暗之徒都死光！”

“愿黑暗之徒都死光！”

周围的士兵们也纷纷附和。

（战胜啊。）

芭芭拉看着恢复生气的男人们，在心中一角思考。

要怎样才算胜利呢？

击退魔王军？击败指挥官？死守要塞？……但是，要重复几次才行？

听说这次的魔王军，是由四王子率领的军队。

四王子。芭芭拉不禁笑了。就算能拿下王子的首级，对方还有3个王子和3个公主，而且还有魔王。

而且，那些家伙比人族长寿太多了……

再加上剑圣变得越来越年轻，芭芭拉心中蒙上一层不祥的阴影。

（不，那又怎样？）

她刻意露出凶暴的笑容。

反正自己无论如何都会比魔族早死。

人族的数量比较多。既然如此，干脆——

（我们会赢。）

自己或许会在这里战败而死。

但是，人族绝对不会输。

（我会挣扎到最后一刻。）

芭芭拉用力握紧细剑。

在死之前，能解决掉多少魔族？

能拉多少人陪葬？

她脑中只想着这些，瞪视前方。

城墙的另一头，传来呐喊声与无数的脚步声。

决定迪亚波罗王国命运的王都依瓦洛防卫战，就此展开。